【特写】花好几万买不能穿上真身的NFT奢侈品,是我人傻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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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片来源:Balenciaga巴黎世家(photo:JieMian)
    图片来源:Balenciaga巴黎世家(photo:JieMian)

    记者 | 黄姗编辑 | 楼婍沁

    最近响沙把微信头像换成了一张数字画像。这幅奇奇怪怪的头像立刻引来母亲的问询。响沙本想故弄玄虚一番,但即刻又忍不住透露玄机:“这头像可值不少钱呢。”微信那一头的母亲一时语塞,面对这个被儿子称为“NFT”的东西摸不着头脑。

    NFT即“非同质化代币”,与其对立的是虚拟货币等同质化代币(FT),二者皆为区块链领域特别重要的概念。根据《柯林斯英文词典》(Collins English Dictionary)定义,NFT是“一种在区块链中注册的独特数字证书,用于记录艺术品或收藏品等资产的所有权。”理论上来说, 每个NFT是独一无二、不可替换和不可拆分的。

    *(photo:JieMi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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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会以为这就是一种虚拟图像产品,时髦也有趣。比如在时尚行业工作的雨果最近也换上了一个数字头像。那看起来很像明星余文乐之前大力推荐的NFT项目“CryptoPunks”。CryptoPunks项目包含1000个画作。雨果的头像虽然跟这些画作十分接近,却不是其中的任何一个。雨果说这幅数字画作是朋友送的,他觉得好玩就用来做头像。

    但这件事情在杨工看来,体现了当前NFT市场对买家的“不友好”。杨工从事文创和艺术营销工作,观望NFT市场有一年多了,最近花了将近2000元人民币买了一张NFT狐狸画像。

    他认为像雨果这样的行为严格意义上就是使用了抄版的NFT作品,属于侵权行为,但因为行为发生在区块链外,因此区块链平台、艺术家和买家都无法追责。

    “真正(在区块链生态之外)的侵权盗版,你拿它没有任何办法。”杨工据他观察所得,“所以整个NFT市场对艺术家的版权保护还是可以,但现在对买家的保护是不够的”。

    杨工之所以一直观望这个市场正是出于对于买家权益保护的担忧。这种都担忧基于他对NFT的理解。

    在他看来,NFT通俗一点来说就像是在虚拟世界给你的资产盖了一个“戳”,以证明这个产权归属于你。这个“盖戳”的过程还有一个更地道的行话——“上链”。

    比如,Gucci古驰创意总监Alessandro Michele创作的一个4分钟短片被上了链,就成为一个NFT数字藏品,后来还被拍卖行佳士得放到线上拍卖。

    *(photo:JieMi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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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FT的交易必须在区块链上进行,在此的所有NFT数字藏品的历史交易记录、历史产权所有和版权所有都是公开透明的。这既保护了艺术版权所有者,又约束了产权所有者。

    但现在的情况是,NFT数字藏品的创作者们好歹在每一次买卖中收获了版权费,而支付了真金白银的买家很难保障自己那份“独一无二”的权益,尤其是在区块链之外。

    这问题一时半会儿也解决不了,归根结底还是由于“元宇宙”发展尚在早期,参与NFT的人仍在少数,版权保护机制约束的也只有在链上的玩家。可即便如此,NFT还是成为2021年最新鲜热辣的流行词汇。

    《柯林斯英文词典》最新数据显示,“NFT”的使用频率在过去一年暴涨了11000%,人们对它的讨论度甚至超过新冠疫情。虽然NFT带来的影响能够持续多久是个未知数,但艺术、科技和商业等各行各业的投入已经说明了其前景被广泛看好。

    购买奢侈品NFT:社交、赚钱两手抓

    在奢侈品领域,一些敢为人先的品牌已经采取了行动。在整个2021年,前文提到的Gucci古驰,还有Louis Vuitton路易威登、Balenciaga巴黎世家、Burberry博柏利、Versace范思哲、 Givenchy纪梵希、Balmain等多个知名奢侈品牌均以各自方式参与到NFT当中。

    现在距离2021年结束还有一个月,但奢侈品行业深度参与“元宇宙”的趋势已经日趋明朗化。就在12月初,消息传来称,意大利时尚集团OTB(Marni和Maison Margiala等时装和设计师品牌的母公司),以及法国开云集团(Kering)(古驰和巴黎世家等奢侈品牌的母公司)已经在内部组建全新团队,支持旗下品牌开发“元宇宙”概念产品和内容,这当然就包括最为火爆的NFT。

    有趣的是,截止到目前,游戏UGC平台是奢侈品牌选择发售品牌NFT商品的主要场景。不同于传统游戏,游戏UGC平台内的用户既是玩家,也可以做开发者,在游戏内生产内容和形成社交网络,共同构建一个虚拟的游戏世界。

    这样的游戏内容生产方式是去中心化、自下而上的。在这一模式下,平台往往通过游戏里的虚拟道具和增值服务收费。这给了奢侈品牌切入NFT市场以契机。

    2021年8月,英国奢侈品牌Burberry与游戏平台Mythical Games合作,在海外市场推出了"Blankos Block Party"系列限时限量NFT商品,包含“Burberry Blanko” 虚拟形象、NFT外套配饰和NFT鞋履等。

    *(photo:JieMi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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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月后,巴黎世家又与游戏平台Fortnite合作,为游戏中的虚拟角色Doggo(一只可以直立行走的狗)设计了NFT卫衣、裤子和鞋子等等。这些NFT商品的发售形式包括预售、限时发售或开放二级市场转售。

    接着想象这样一个场景:你带着AR眼睛,走在上海黄浦江边,看到江对面高档写字楼的户外广告牌上有这只可以直立行走的狗Doggo,它像在游戏里面一样可以随意走动,穿着可以发光或者燃烧的巴黎世家设计的NFT衣服,蹦蹦跳跳地引导你一步步找到南京西路上的巴黎世家线下专卖店。

    对于这些,响沙的妻子杨小溪告诉界面时尚,“奢侈品牌如果真的去跟一些游戏平台合作,我还是很愿意去买的。虽然元宇宙里面的奢侈品NFT衣服我摸不到,但是能让全世界看见,大家就肯定会买。”

    奢侈品NFT能够帮助买家在虚拟世界完成身份构建和社交工作。由于每个奢侈品NFT都是独一无二的,它准确地记录了在“元宇宙”里的买家身份和版权归属,相当于把现实世界中奢侈品的独特性和稀缺性较好的复制到元宇宙内。

    从这个角度看,奢侈品公司通过游戏等平台发售NFT商品,更像是开辟了一个全新的渠道售卖品牌产品,只不过这个渠道是基于区块链技术的,而所售的是“上链”的数字商品。

    “这就相当于你看到一个好看的包包,到电商里面去查,发现仅此一款,而且拥有者是某某,这种情况下其实面子是给足了的,里子我都可以不管。” 从买家的角度看,杨工认为,购买奢侈品NFT在逻辑上与当前市场上最为火爆的那批NFT艺术画作有异曲同工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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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多人买NFT还看重其作为数字藏品背后的增值空间和潜力。响沙和杨小溪是一对95后夫妻,两个人进入NFT市场不到两个月,他们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赚钱。”

    2021年最火爆出圈的NFT商品无疑是那个“猿猴”画像系列。这个NFT系列画作名为Bored Ape,购买该项目NFT的名人明星有很多,其中一个Ape NFT被NBA明星斯蒂芬·库里以18万美元(约合114.69万元人民币)购得。很多NFT商品或藏品在海外市场卖出了令人瞠目结舌的价格,这背后往往有名人、明星的加持。

    名人明星自带粉丝效应,他们买入某件NFT商品往往会引来更多人的跟进。在这方面,奢侈品牌占据先天的优势。杨小溪就坦言,比如Burberry推出了NFT产品,她就不会去买,因为她不是品牌的粉丝。“但我可能会去冲其他牌子的(NFT)。”

    因为奢侈品牌已经具备极高的知名度和品牌号召力,品牌进入NFT市场的行为能够带动一批粉丝进入和追随,理论上能进一步推高某个奢侈品NFT的市场价值。

    而且,奢侈品在真实世界中的藏品价值已经得到激活,因为他们背后有早已形成的二手和古董市场。“像一些小品牌,你说他发了(NFT)谁在乎?”杨工认为,“奢侈品就是介于实用和艺术之间的一个东西,它靠得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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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些奢侈品才小试牛刀,就已经在NFT市场显露了数字藏品的价值。

    比如,古驰在2021年5月跟游戏UGC平台Roblox合作,推出了其明星产品Dionysus酒神包的数字限量版,定价6美元。之后,这款虚拟酒神包在二级市场以4115美元(约合26200元人民币)的价格转售。值得注意的是,古驰并未参与这款虚拟产品的收益分成,而这款数字酒神包还不是严格意义上的NFT商品。

    到了今年6月,前文提到的古驰NFT艺术短片就在佳士得以2万美元(约合12万元人民币)的起拍价,2.5万美元(约合15.93万元人民币)的成交价卖出。

    “冲”奢侈品NFT,购买即为参与构建“元宇宙”

    杨小溪特别喜欢用“冲”来描述自己和丈夫买NFT的状态。

    为了“冲”到一个NFT项目的“白名单”,杨小溪和响沙曾经按照要求,在预售阶段画几幅画来赢得艺术家的“欢心”。因为一旦进入“白名单”,他们就可以在开售之后以最低的价格买入这个艺术家的NFT画作。

    “现在这个圈也比较卷,大家都在画画。”杨小溪告诉界面时尚,大家都在抢“白名单”,竞争越发激烈。

    这进一步激发了杨小溪的创作神经,“像我们是真的在画画,但也有人会去找代笔,我只能开始画动图了。”

    最后,杨小溪创作了一个狐狸版超级玛丽顶蘑菇的动图。“那个项目的一个管理者非常喜欢,就给了我们一个白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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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冲白名单”的目的是为了最小化NFT投资的风险。

    响沙告诉界面时尚:“我很少在⼆级市场倒买倒卖,主要是在一级市场拿到‘⽩名单’,以最低价格买入NFT之后在⼆级市场上卖出,进而最⼩化我的风险。”

    不可否认,NFT市场目前存在严重的投机行为,泡沫滋生。在艺术领域,不少批评者认为,许多上链的艺术作品平庸,最后却以高价售出。粉丝效应助推了NFT市场泡沫,让不少不明就里盲目跟进的普通玩家损失不少。

    “区块链是⼀个很好的技术,”杨工在整个市场看到的是,“但现在的趋势在于,它出圈是因为价格⾼。所有⼈涌进去,但是很多人没搞懂它具体是什么,然后亏了。”

    有趣的是,NFT市场的交易过程与模式,像极了另一亚文化——街头时尚——的营销模式。众所周知,街头潮牌惯用“drop模式”来限时限量销售商品。

    其营造出的商品稀缺性和心理紧迫感,催生了众人哄抢的销售场面,潮牌粉丝们经常连夜排长队就为了抢购限时限量发售商品。衍生而来的还有“炒鞋”等一系列行为,一些买家会在二级市场转售抢到的预售商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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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仅如此,街头潮牌的社群文化十分强大,品牌粉丝还会在社交媒体上自发生产许多与潮流服饰有关的内容,助推品牌发展和巩固社群。

    “冲”NFT商品购买白名单的过程,无形中也让买家参与了“元宇宙”的构建。“其实是需要努力才能得到的。”杨小溪告诉界面时尚,“当我得到画的时候,我会更有收获感,因为毕竟是我劳动所得,然后还有一些运气。”

    这也进一步解释了为什么,即便NFT市场当前争议很多,而且未来发展也有诸多不确定性,但传统奢侈品仍然不得不认真审视“元宇宙”概念下的NFT的巨大潜力。

    “元宇宙”概念如今已经形成一种崭新的亚文化现象,其参与者几乎是Z世代甚至之后出生的年轻人群。新冠疫情造成的远程办公、花更多时间在社交媒体和线上会议中,让更多人正视现实世界与虚拟场景的交互和应用,参与构建“元宇宙”正被年轻一代认真考虑。

    因此,就像前几年对街头时尚这个亚文化进行挪用和收编一样,需要触达更年轻一代的传统奢侈品公司现在必须积极参与这场“元宇宙”的“新文化运动”,而其当前所做的一切都意在理解这种21世纪最新的技术语言,然后挪为己用。

    “这一切都与文化有关,NFT正在经历一个文化时刻。”Burberry渠道创新全球副总裁Rachel Waller此前在Vogue Business采访中就提到,“(在游戏中发售NFT商品)更重要的是了解这个文化、技术,以及进行对话......实际上了解该文化,以及你如何运用技术来与之关联,这才是最核心的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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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奢侈品行业也清楚当前推出的NFT与现实生活是缺乏关联,运用场景也有限。12月初,巴黎世家首席执行官Cédric Charbit在伦敦的一场公开活动中曾坦言,“(数字时尚的)实用性是缺失的,但它每天都在进步。”

    不过,虽然现阶段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投资银行摩根士丹利(Mogan Stanley)在近期发布的一份研究报告显示,到2030年奢侈品NFT交易额将达到近200亿美元,其在整个NFT市场的规模占比也将从2021年的1%上升至8%。

    (应采访对象要求,响沙、杨小溪、雨果、杨工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