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弹骗局、出动战机：白俄罗斯迫降客机引发外交对决

[WendyWu]

周一，在华沙举行的一次抗议活动中，被拘留的白俄罗斯记者罗曼·普罗塔塞维奇的支持者手持纸飞机。(photo:NYTimes)

莫斯科——瑞安航空(Ryanair)4978航班正准备按计划在立陶宛首都维尔纽斯降落，乘客收起了小桌板，将座椅调回原位。这时飞机突然开始掉头。

对于许多乘客来说，这起初看上去像是民航典型的那种意外延误。但是，在飞行员宣布这次航班已经转飞到白俄罗斯首都明斯克之后，一名乘客越来越感到恐惧，确信自己将遭到逮捕。他就是自2019年以来一直流亡的罗马尼亚著名反对派记者罗曼·普罗塔塞维奇(Roman Protasevich)。

“他惊慌失措，因为我们正要在明斯克降落，”坐在普罗塔塞维奇前面一排的马里乌斯·鲁特考斯卡斯(Marius Rutkauskas)在抵达维尔纽斯时对立陶宛广播公司LRT说道。

对于周日的事件，许多欧洲官员的描述是，白俄罗斯为抓捕普罗塔塞维奇而进行的一次政府支持的、非同寻常的劫持行动。它迅速导致了近年来最严重的东西冲突之一。

周一晚上，欧盟领导人在布鲁塞尔开会，呼吁所有在欧盟的航空公司停止在白俄罗斯上空飞行，并开始禁止白俄罗斯航空公司在欧盟领空上空飞行或在其机场降落的程序，这实际上切断了该国与西欧之间的直飞航班。

去年夏天，一架白俄罗斯航空公司的飞机降落在黑山。欧盟已经开始禁止从白俄罗斯进入欧盟领空飞行的程序。(photo:NYTimes)

这些措施代表了西方对白俄罗斯专制总统亚历山大·G·卢卡申科(Aleksandr G. Lukashenko)的强烈抨击，由于他去年对抗议活动的残酷镇压，欧盟已对他侵犯人权的行为进行了制裁。但是，没有迹象表明制裁加剧会动摇卢卡申科的决心——尤其是在俄罗斯总统弗拉基米尔·V·普京(Vladimir V. Putin)对他的坚定支持下。

相反，卢卡申科周一进一步收紧了对异议的限制，签署了新法律以禁止一些行为，例如在网上直播未经准许的抗议。

“卢卡申科觉得没有必要屈服于西方的要求——他有俄罗斯，他依赖俄罗斯。”居住在明斯克的卡内基莫斯科中心(Carnegie Moscow Center)非常驻学者阿尔乔姆·施莱布曼(Artyom Shraibman)说。“他还没有被逼到死角。”

这些限制行动出台的同时，事件的新细节流出，表明瑞安航空公司的波音737-800飞机周日在明斯克着陆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行动，其中包括一场炸弹骗局，以及一架战斗机在卢卡申科的紧急命令下被派出护送该客机。立陶宛警方说，在从雅典起飞的126名乘客中，有五人留在了明斯克——普罗塔塞维奇和他的女友索非亚·萨佩加(Sofia Sapega)被拘留，另外还有三人身份未公开。

卢卡申科上个月在莫斯科会见了俄罗斯总统弗拉基米尔·V·普京。(photo:NYTimes)

一位立陶宛官员说，这三人包括两名白俄罗斯公民和一名希腊人。但是，他们身份的不确定性引发了人们对他们是否参与了行动的疑问。

“我们认为，从机场下了飞机的还有一些克格勃特工。”总部位于爱尔兰的瑞安航空的CEO迈克尔·奥利里(Michael O’Leary)周一对爱尔兰广播电台说。“这是一场由国家支持的劫持事件。”

白俄罗斯国家电视台播放了一条报道，驳斥了飞机上有克格勃特工的说法，并展示了三个人在镜头前表示自行决定留在明斯克的画面。其中包括一名希腊男子，他说他是在去往明斯克探望妻子的路上途经维尔纽斯。

在立陶宛，警方因怀疑存在劫持和绑架而展开调查，并询问了乘客和机组人员。未被批准对外发言的调查知情人士透露，他们被告知，卢卡申科为护航而派出的战斗机并未强迫瑞安航空公司的飞机降落。

这些人说，实际上，飞行员决定将飞机降落在明斯克是出于白俄罗斯航空交通管制的要求，因为机上存在炸弹威胁。

立陶宛刑事警察局局长罗兰达斯·基斯基斯(Rolandas Kiskis)在维尔纽斯对记者说：“该决定是由机长在与瑞安航空管理层协商后作出的。”

但是机上并未发现炸弹，以致于人们指责这是一条迫使飞机着陆的诡计。

被捕记者普罗塔塞维奇是社交媒体应用Telegram上一个账户的共同创始人，该账户去年参与激发和协调了反对卢卡申科的大规模抗议活动，曾被白俄罗斯情报机构克格勃列入恐怖分子名单，该机构至今仍使用苏联时代的缩写形式。

周一晚间，一个支持卢卡申科的Telegram账号发布了一段29秒的普罗塔塞维奇的视频，显示他双臂交叉坐在一张木桌前，对着摄像机说，他在位于明斯克中央的第一拘留中心，正受到“最大限度的正确对待”。这让人想起卢卡申科的批评者在狱中被迫录制的其他忏悔视频。

亲卢卡申科的社交媒体帐号在周一发布的视频的截图。视频中，普罗塔塞维奇表示，他正受到“最大限度的正确对待”。(photo:NYTimes)

“我将继续配合调查，并就在明斯克市组织大规模骚乱的指控提供自白证词，”普罗塔塞维奇说。

这段视频是执政26年的卢卡申科不打算回避与西方对抗的最新迹象。白俄罗斯交通部官员阿尔乔姆·西科斯基(Artyom Sikorsky)周一重申了明斯克对事件的官方说法：飞机因受到炸弹威胁而改道。他宣读了一封电子邮件，称其由一个自称代表巴勒斯坦激进组织哈马斯的人发送到明斯克机场，威胁要惩罚在最近的战争中支持以色列的欧盟。（据路透社报道，哈马斯否认与该事件有任何关联。）

当天结束时，卢卡申科又一头冲向另一桩外交对决。他将邻国拉脱维亚的大使和全部外交人员逐出明斯克，以回应拉脱维亚里加市市长升起代表白俄罗斯反对派的白红白旗的做法。

周一，前白俄罗斯国旗（中）在拉脱维亚首都里加飘扬。这面具有历史意义、代表反对党的旗帜的使用，导致拉脱维亚的外交人员被逐出明斯克。(photo:NYTimes)

从莫斯科的表现中可以看到卢卡申科为什么这么有信心，那里的俄罗斯官员和亲克里姆林宫评论人士纷纷表示对他的支持。

“我们认为这是白俄罗斯的内政，”据国际文传电讯社(Interfax)报道，俄罗斯外交部发言人玛丽亚·V·扎哈罗娃(Maria V. Zakharova)说。“白俄罗斯航空当局的行动符合国际标准。”

联合国下属机构国际民用航空组织(International Civil Aviation Organization)表示，白俄罗斯的行动可能违反了几十年来管理商业航空公司的一项长期条约。该组织在周四召开紧急会议讨论此事。

近年来，卢卡申科挑拨俄罗斯和西方的利益，从中获利。但在去年夏天，因为他有争议的连任，民众发动起义反对他。卢卡申科投靠了普京，此后一直依赖普京的支持。

去年，欧盟就侵犯人权问题制裁了包括卢卡申科在内的白俄罗斯官员，但收效甚微。飞行禁令可能会产生更大的影响，至少对普通人来说是这样；白俄罗斯国家航空公司贝拉维亚(Belavia)的2021年夏季时间表包括飞往20个欧盟城市的航班。

一些分析人士说，这些限制可能会要求欧洲航空公司进行昂贵的改道。由于同俄罗斯发生冲突，欧洲航空公司已在避开白俄罗斯南部邻国乌克兰的部分地区。

飞行禁令可能会给卢卡申科在国内带来新的问题。长期以来，前往附近欧盟国家的便利减轻了在一个威权国家生活的种种限制。非欧盟成员国乌克兰也表示将禁止往返白俄罗斯的航班。要想离开这个国家，日益孤立的白俄罗斯人将越来越需要前往东边的俄罗斯。

叶夫根尼·利普科维奇(Yevgeny Lipkovich)是明斯克著名的博客作者，也是卢卡申科的批评者。他说，海外旅行可以让他“保持乐观，尽管当局竭尽全力地迫使我陷入抑郁”。

“如果他们关闭了空中的漏洞，国内的压力无疑会增加，”利普科维奇说。“生活在一个贱民国家是令人厌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