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故事引发共鸣,中国女影人迎来票房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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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京一家影院外张贴的《你好,李焕英》海报。这部影片的票房是中国今年最高的。(photo:NYTimes)
    北京一家影院外张贴的《你好,李焕英》海报。这部影片的票房是中国今年最高的。(photo:NYTimes)

    中国今年最卖座的两部电影不是对爱国主义的激动讴歌,也不是滑稽的搭档喜剧。片中没有超级英雄,也没有复杂的特技追车场景。

    相反,这两部电影缜密思考,探索当今中国成百上千万女性熟知的问题,比如家庭责任与职业抱负之间的永恒难题,或复杂的母女关系。

    这两部电影《你好,李焕英》和《我的姐姐》是女性导演拍片浪潮的一部分,它正在挑战什么样的片子能征服中国电影市场的观念,中国现在有世界上最大的电影市场。虽然这两部影片的内容截然不同,但放在一起,它们突出地体现了它们所代表的东西:拒绝中国商业电影中常见的一维女性角色,比如失恋的少女或“花瓶”(“花瓶”是中文里对漂亮面孔的贬称)。

    “这些新型的女性电影更微妙、细致,也更现实,”研究中国电影的学者朱影说。她的新书《好莱坞在中国——世界最大市场的幕后》(Hollywood in China: Behind The Scenes of The World’s Largest Market)即将出版。

    这些电影展现更贴近女性的经历,在中国引起了共鸣。虽然中国政府严格限制女权活动和异见,但女权主义价值观已变得更主流。虽然在商业电影导演的人数上,女性仍远不及男性,但在过去三年里,她们执导的几部电影获得了出人意料的巨大成功。

    位居前列的是催人泪下的喜剧片《你好,李焕英》,由贾玲执导,该片在国内获得了54亿元票房收入,使其成为中国今年票房收入最高的电影,也是中国历史上票房收入第二高的电影。

    这部电影于今年2月上映。贾玲在片中饰演的女子的母亲在一场差点致命的意外中受伤。这名女子穿越时间回到了过去,与年轻时的母亲成为朋友,以补偿母亲。

    这部电影的成功让贾玲成为创下全球最高票房收入的独自执导的女导演,超过了以《神奇女侠》(Wonder Woman)成名的派蒂·杰金斯(Patty Jenkins)。贾玲是一位知名的喜剧演员,这是她第一次担任导演。

    这部影片对亲密母女关系的描述让人们重新理解了他们的母亲做出的牺牲。(photo:NYTimes)
    这部影片对亲密母女关系的描述让人们重新理解了他们的母亲做出的牺牲。(photo:NYTimes)

    对许多常去看电影的人来说,这部影片描绘的亲密母女关系让人们重新理解了母亲做出的牺牲。另一些人则喜欢片中对1980年代中国的怀旧描绘,比如黑白电视和骑着自行车的恋人。人们在社交媒体上的一个话题标签下,上传了自己母亲年轻时的照片,这个话题标签的浏览量已超过1.8亿次。

    中国西南城市昆明的公务员埃普丽尔·李(April Li)说,她看这部电影时哭了。李女士说,她母亲受这部电影的启发,回了趟老家,给自己的母亲上了坟。

    “刚开始大家可能以为只是一个喜剧片,”27岁的李女士说。“就没有想到它那么温暖。”

    今年春天上映的影片《我的姐姐》从女性角度探讨家庭主题,也在中国观众中引起了共鸣。

    这部由殷若昕执导、游晓颖编剧的低成本电影讲述的是一名年轻女子的故事,她在父母突然死于车祸后面临着一个艰难选择:是继续追求当医生的梦想,还是抚养六岁的弟弟。

    《我的姐姐》为强加给女性的将家庭置于自身之上的不公平期望提供了一种阴郁、有时甚至是愤怒的思考。影片通过展示为生儿子不惜一切的父母为拿到二胎准生证逼迫姐姐假装残疾的情节,尖锐地描绘了中国“独生子女政策”的后果。

    “我希望通过‘安然’的故事,让更多女孩认识到她们的职业规划、人生方向,都应该由自己来选择,”殷若昕在接受中国官方通讯社新华社的采访时说。

    这部票房收入已超过8.6亿元的电影在观众中引发了一场激烈的争论:如果他们处在这位年轻女性的位置,他们会怎么做。

    著名社会学家李银河称赞影片展示了中国社会仍存在重男轻女的传统观念。

    北京出生的电影人赵婷今年早些时候赢得了奥斯卡最佳导演奖。(photo:NYTimes)
    北京出生的电影人赵婷今年早些时候赢得了奥斯卡最佳导演奖。(photo:NYTimes)

    “《我的姐姐》给我们讲了一个好故事,不但合情合理,而且充满悬念,引人入胜,”李银河在自己的微信公众号上发的一篇热情洋溢的影评中写道。“所揭示的社会伦理、社会问题的深刻程度才是这部影片不仅引人入胜而且引人深思的独到之处。”

    贾玲和殷若昕拒绝了采访请求。

    虽然这两部电影最近获得了巨大成功,但中国电影业与实现性别平等还差得很远。

    在毛泽东时代,拿政府补贴的制片厂控制着电影制作的过程。女导演不缺工作,但她们对拍什么电影或如何拍片几乎没有发言权。

    中国的电影业自1980年代末开始逐步开放后,并没有对女性导演有帮助,因为开放让她们找到讲述自己故事的商业机会变得更难。据中国电影票务网站猫眼统计的票房数据,中国票房收入最高的100部国产电影中,只有七部是女性导演的。

    执政的共产党也在加强对文化的控制。业内人士说,触及LGBTQ、代孕和冷冻卵子等热点话题的电影现在正受到越来越多的审查。

    这种审查意味着,中国实际上回避了一些最好的女性电影导演,比如王男栿,她执导的纪录片《独生之国》记录了中国计划生育政策的残酷后果,还比如出生于北京的导演赵婷,今年4月,她凭借《无依之地》(Nomadland)赢得了奥斯卡奖。

    尽管如此,《你好,李焕英》和《我的姐姐》的巨大商业成功,在电影公司高管如何看待以女性为中心的叙事片上也许是个转折点。

    “我们声音和视角在过去我们的生活中都太缺失了,”李少红说,她是中国最知名的女导演之一。(photo:NYTimes)
    “我们声音和视角在过去我们的生活中都太缺失了,”李少红说,她是中国最知名的女导演之一。(photo:NYTimes)

    “可以清晰地表明,观众已经厌倦了视觉轰炸或者是感官刺激的影片,”常驻北京的制片人董文洁说。

    去年,董文洁与几位中国著名女电影制片人和女演员合作拍摄了影片《英雄》,通过三名普通女性的经历讲述了中国的新冠病毒大流行。

    参与制作者包括现年65岁的李少红,她是中国最知名的女导演之一,也是第一批以她在一次采访中所说的“女性视角”拍电影的人之一。例如,在1995年拍的《红粉》中,她通过两名女性和一名女性叙述者的视角,讲述了中国政府对妓女进行“再教育”的故事。

    “我们的声音和视角在过去我们的生活中都太缺失了,”李少红说。“现在是我们鼓起勇气说话的时候了。”

    演员出身的导演赵薇也很乐观,她提到自己最近为一部探索家庭暴力、女性面临的婚嫁压力和其他棘手问题的迷你系列片筹款成功的例子。投资者最初曾告诉她,这种题材的项目不会有人出钱。

    这个迷你系列片在人气很高的流媒体平台腾讯视频上发布后,获得了观众的好评,许多观众说,影片直接反映了她们在自己生活中感受到的压力。

    赵薇说,女性电影人的下一步将是探索她们所有感兴趣的机会,比如动作片、战争片或历史片——这些片型通常被认为是男性的领域。

    “女性导演不但可以讲女性,也可以讲更大的故事,”赵薇说。“只要有一个女性导演成功了,(其他人)就会蜂拥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