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不是真的”：美国Z世代用荒诞戏仿对抗阴谋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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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岁的“鸟不是真的”运动创始人彼得·麦克因多在阿肯色州的费耶特维尔。(photo:NYTimes)最近，匹兹堡、孟菲斯和洛杉矶出现了巨大的广告牌，上面写着“鸟不是真的”(Birds Aren’t Real)。
在Instagram和TikTok上，“鸟不是真的”帐户吸引了数十万粉丝，YouTube上有关该帐户的视频也迅速走红。
上个月，“鸟不是真的”的追随者甚至在旧金山的Twitter总部外抗议，要求该公司更改其小鸟标志。
这些事件都与一个由Z世代推动的阴谋论有关，该理论认为鸟类并不存在，实际上是美国政府为了监视美国人而布置的无人机复制品。成千上万的年轻人参加了这项运动，他们穿着“鸟不是真的”T恤，聚集在一起，传播这一口号。
这可能有点像阴谋论“匿名者Q”(QAnon)，它声称世界是由贩卖儿童的民主党精英集团控制的。只不过“鸟不是真的”运动的创始人和追随者是在开玩笑：他们知道鸟其实是真的，他们的理论是编造的。
他们说，“鸟不是真的”是一场有目的的戏仿性社会运动。在一个由网络阴谋论主导的后真相世界里，年轻人聚在一起，对虚假信息嗤之以鼻、对其予以还击和嘲笑。这是Z世代用荒诞来颠覆这个兔子洞的尝试。
22岁的克莱尔·克罗尼斯是“鸟不是真的”活动在匹兹堡的组织者。“这可以用来对付世界上那些你让你真的束手无策的麻烦，”她说。“我最喜欢这样描述这个组织——用疯狂来对抗疯狂。”
这场运动的核心人物是孟菲斯的彼得·麦克因多，现年23岁，是个一头乱发的大学辍学生。他于2017年一时起意，创建了“鸟不是真的”。多年来，他一直扮演着阴谋论首席信徒的角色，指挥信徒们怒斥那些挑战他的教条的人。但现在，麦克因多在接受采访时说，他准备揭露这场戏仿，以免人们认为鸟类真的是无人机。
上个月，麦克因多在旧金山Twitter总部外召集抗议者。(photo:NYTimes)“过去几年，在充斥着错误信息的世界里，我们一直很清楚自己的路线，”他说。“这个想法是故意弄成这么荒谬的，但我们还是要确保我们说的一切都不太现实。这样做是为了能够出戏。”
大多数“鸟不是真的”成员——其中许多人也参与了一个名为“鸟旅团”的实地行动主义网络——在一个充斥着错误信息的世界中长大。有些人的亲属已成为阴谋论的受害者。因此，对于Z世代的成员来说，这场运动成了一种集体应对这些经历的方式。麦克因多说，通过扮演阴谋论者，他们找到了社区和亲属关系。
“‘鸟不是真的’并不是对外界阴谋的肤浅讽刺。它来自内心深处，”他说。“我们这一代的很多人都感受到了这一切的疯狂，而‘鸟不是真的’是人们处理这种情况的一种方式。”
21岁的卡梅伦·卡斯基是佛罗里达州帕克兰市一名活动人士。2018年，她参与组织了反对枪支暴力的“为我们的生命而游行”学生抗议活动，如今也参与了“鸟不是真的”。她说，这种戏仿可以“让你停下来笑一笑。在一个特别凄凉的成年时期，有些东西可以让人一起笑，这并不是什么坏事。”
麦克因多也曾浸淫在阴谋论之中。在人生前18年里，他和七个兄弟姐妹在辛辛那提郊外一个非常保守的宗教社区长大，后来又住在阿肯色州的乡下。他没有上学，在家里接受教育，被教导“进化论是民主党人的大规模洗脑计划，奥巴马是反基督者”，他说。
麦克因多说，2016年离开家去阿肯色大学时，他意识到自己不是唯一一个被迫跨越多重现实的年轻人。
2017年1月，麦克因多前往孟菲斯看望朋友。当时唐纳德·J·特朗普刚刚宣誓就任总统，市中心有一场女性大游行。反对抗议的特朗普支持者们也去了。麦克因多说，他看到那些人时，从墙上撕下一张海报，把它翻过来，顺手写了一行字：“鸟不是真的。”
“这是一个灵机一动的玩笑，但它反映了所有人都体会到的荒谬感，”他说。
然后，麦克因多四处走动，即兴讲述了“鸟不是真的”这个阴谋论。他说，他参与了一个更大的运动，认为鸟类已经被监控无人机取代，而且这个掩盖行动从1970年代就开始了。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拍了下来，这段视频也被发布在Facebook上。它迅速走红，尤其是在南方的青少年中。
在孟菲斯，“鸟不是真的”涂鸦很快就出现了。这句话写在当地中学黑板上和墙上的照片出现在网上。人们制作了“鸟不是真的”贴纸。
7月，孟菲斯的一个“鸟不是真的”广告牌。(photo:NYTimes)麦克因多决定把“鸟不是真的”进行下去。“我开始塑造这个（主张阴谋论的）角色，并构建这个角色所属的世界，”他说。他和朋友康纳·盖多斯编造了一段关于这场运动的虚假历史，炮制出详尽的理论，并制作了虚假的文件和证据来支持他的荒唐主张。
“基本上已经成了一种不实信息的实验，”麦克因多说。“我们可以构建一个完全虚构的世界，被地方媒体当作事实来报道，接受公众的质疑。”
盖多斯则说，“如果有人相信鸟不是真的，那么他们肯定也不会把我们当回事，因为可能没有什么阴谋论那是他们不信的。”
2018年，麦克因多从大学辍学，搬到了孟菲斯。为了把“鸟不是真的”推进下去，他做了一份传单，结果在Reddit上成了热帖。他雇了一名演员扮演一个前中情局特工，自称是从事鸟无人机监控工作的；这段视频在TikTok上被观看超过2000万次。他还雇了演员出演寻求关于鸟的真相的成年人，那些视频在Instagram上得到广泛传播。
针对一些成年人对麦克因多的手段心存担忧，研究人员说即使造成了伤害应该也是微乎其微的。
7月，麦克因多在圣路易斯焚烧一面红雀队的旗帜，向这支棒球队的“职业鸟”标志发出讽刺性的抗议。(photo:NYTimes)“这种东西你一定要去评估可能的负面效果，但具体在这个事情上，危害应该是非常小的，”研究互联网文化和青年人的网络激化的独立研究员乔舒亚·奇塔莱拉说。“让人参与到合作性世界构建中来，是有益的，因为这让他们可以拆穿阴谋论，以一种安全的方式来沟通。”
麦克因多说这些担忧都是他非常注意的。“我们在‘鸟不是真的’中所做的一切，都会确保不要给世界带来负面影响，”他说。“这是个安全空间，让人们可以团结起来，理解美国被阴谋论淹没是怎么回事。这样一来我们可以去笑这些疯狂，而不是被它打倒。”
“鸟不是真的”的成员已经成了一股政治力量。许多人会跟反抗议者和真正的阴谋论者一起，缓解对峙气氛，在游行队伍里喊着不靠谱的口号来让抗议显得不那么正经。
9月，得州一部严苛的新堕胎法生效后不久，“鸟不是真的”出现在反堕胎活动人士在辛辛那提大学举办的一场抗议活动上。支持新法的人“手上的标语有非常触目惊心的描绘，对别人发起非常凶狠的责难，”麦克因多说。“结果导致了争执。”
但是“鸟旅团”的人开始喊，“鸟不是真的。”他们的喊声很快盖过了反堕胎活动人士，后者于是就离开了。
麦克因多准备在2022年大展拳脚。他说，“鸟不是真的”要想更进一步，推翻自身的设定并与真的阴谋论者划清界限是有必要的。他还表示打算和主要的内容创作者和5频道新闻等独立媒体合作，旨在帮助人们理解美国的当下状况以及互联网。
“对于这个计划将来能做哪些有益的事，我是充满期待的，”他说。“我们的确在过去四年里一直在有意散布不实信息。这是要在互联网时代给美国提供一面镜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