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三口被淹死在半地下室：韩国洪灾凸显贫困人口窘境

[WendyWu]

周一，首尔一处半地下住宅的楼梯。两名女性和一名13岁的女孩在洪水中丧生。(photo:NYTimes)

首尔——周一下午4点40分，13岁的女孩给住院的72岁外祖母发了短信，祝她健康，说自己祈祷祖母能早日康复。

“你真好，我的小狗崽！”外祖母回短信说。

那是她最后一次和孙女说话。

四小时后，韩国最大规模的降雨之一引发的洪水顺着台阶，冲入了首尔南部一座有三个房间的半地下住宅，这名少女同她47岁的母亲和48岁的姨妈就住在这里。

这家人是七年前搬进这所房子的。她们知道低洼地区容易发生洪水，但这里很便宜，而且离政府的一个福利中心很近，患有唐氏综合征的姨妈可以在那里得到帮助。

从周一到周三凌晨，首尔市区遭遇暴雨袭击，导致六人失踪，至少九人死亡，其中包括这一家三口，这凸显出韩国城市贫困人口的窘境，以及该国的住房危机和日益严重的不平等。

周三，在首尔的一处半地下住宅，街坊们正在检查受灾情况。(photo:NYTimes)

据邻居和紧急事务官员说，洪水汹涌而下，一家人无法推开唯一的一扇门。女孩的母亲砰砰敲门，打电话给邻居寻求帮助。邻居们帮这家人拨打了政府的119应急热线，但由于有很多受灾者都在拨打电话，电话没有接通。

附近的两名男子试图通过房子临街的窗户营救这家人，但窗户装了防盗钢栅栏。52岁的邻居全艺成（音）告诉记者，“水很快就灌满了房子，我们束手无策。”

全艺成在周一晚上匆忙赶回家，因为女儿打电话告诉他，水正从窗户涌进他们位于半地下的家。他打破了窗户救出他的三个女儿。但是他和另一个邻居联系不上那家邻居。

周二早上，救援人员把水抽出来时，发现这家的三个人已经死亡。

韩国的城市贫民通常住在“banjiha”，即半地下的房子里。2020年首次获得奥斯卡最佳影片奖的外语片《寄生虫》生动表现了这些地下家园面临的洪水危险。

首尔带有临街窗户的半地下住宅。洪水造成的死亡凸显了该国的住房危机和日益严重的不平等。(photo:NYTimes)

九名死者中有一名50多岁的女性，她也住在首尔一处半地下的房子里。她逃离了洪水，但为了救她的猫又回到家中，结果没能活着出来。

在首尔，天价房价是最大的政治问题之一，住在三星和现代等韩国企业集团建造的高层公寓楼里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但穷人往往住在廉价、潮湿、发霉的banjiha。在拥挤的大都市地区，成千上万的人住在这样的房子里，他们努力找工作、存钱、教育孩子，希望克服日益严重的不平等。

多年来，首尔一直在主动帮助住在这种地下室公寓里的人，为他们提供水泵和其他防洪设备。政府还对低洼地区的下水道系统进行了改造，以便更快地排水。政府敦促那些住在半地下地下室的人搬到租金便宜的国有公寓。

尽管如此，仍有成千上万的家庭生活在banjiha，一到季风季节就对洪水提心吊胆。他们用沙袋在房屋周围筑起小堤坝。洪水退去后，他们把衣服和家具放在巷子里晾干。在2020年的一项调查中，首尔西南方向的始兴市两个区的500户半地下家庭中，超过一半的家庭报告说，他们的房子曾被雨水淹没。

洪锡哲（音）离家40分钟，和妻子一起外出吃饭。在那段时间里，他们的家被洪水淹没了。(photo:NYTimes)

“下班回家，发现我的banjiha被水淹没了，”周二，一位半地下居民在韩国门户网站Naver上写道。“感觉就像天塌了。”

当天，韩国总统尹锡悦前往死者一家所在的社区时，他们的家仍然被齐腰高的洪水淹没。枕头、家具和塑料袋漂浮在里面。尹锡悦只得蹲在外面的街上，从临街的窗户往房间里看。

附近到处都是一袋袋的垃圾、被雨水损坏的家具和电子产品，这些都是各家各户从地下室的家中拖出来的。77岁的朴京子（音）说：“我们几乎没有什么可以挽救出来的东西。”她在这里住了26年。

首尔市火灾和灾难总部负责人崔泰永（音）称，事故的原因是洪水堵住了这家人的大门。但是邻居们指责政府没有提醒居民即将到来的洪水。据当地媒体和邻居报道，直到周一晚上9点21分，该市才警告附近的一条河流有溢出的危险。

晚上8点到9点，这一家三口在家里给邻居打电话求助，说她们出不去。据《中央日报》报道，警方和当地媒体只知道这名少女的母亲姓洪（音），她还在晚上8点37分给住院的母亲打电话，说因为洪水，她打不开家门。

“如果被困在里面，我和妻子根本不可能逃出来，”周三，洪锡哲和家人一起清理被洪水毁坏的物品。(photo:NYTimes)

邻居金仁淑（音）告诉记者：“当我出门赶到她们家时，屋里已经被水淹没，我看不到里面。”几小时后，警察和消防队员才把水抽出来。

46岁的洪锡哲（音）住在隔壁半地下住宅，他于当天下午7点45分离家和妻子外出用餐。40分钟后，当这对夫妇回到家时，他们震惊地发现小巷被淹没了。他们的家里灌满了水。

“雨下得又快又急，地下排水管道的压力太大，爆裂开来，加剧了洪水，”洪锡哲说。“如果我和妻子被困在里面，是不可能逃出来的。”

周三，这个三口之家的一些家用物品被放在这座四层建筑的外面，其中包括一只白色的泰迪熊。在地下车库里，有四辆糊满泥浆的车。

“这次暴雨是115年来最严重的一次，”尹锡悦周三在与应急响应官员的会议上说。“穷人和弱者更容易受到自然灾害的伤害。只有当他们感到安全的时候，我们的国家才会安全。”

22日，首尔汉江大桥的下层被洪水淹没。(photo:NYTim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