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致的利己主义者：钱、权、名我全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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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致的利己主义者除了具有利己的本能之外，还特别擅长包装，能够将利己行为合理化或美化。（摄影：杨约翰）(photo:UpMedia)以往的人生经验告诉我，一个总是习惯公然在媒体镜头前反覆（夸耀）自我标榜的人，骨子里很有可能是个善于争功诿过之徒。
犹记得六年前（2018），代表国民党参选新北市长的侯友宜曾经推出竞选广告，提及1997年围捕白晓燕案嫌犯陈进兴的事件，强调自己没带武器抢救人质的英勇事蹟。不久，总统府发言人林鹤明便在脸书贴出当年谢长廷穿西装率先进入谈判劝降、侯友宜穿着防弹背心紧跟在谢长廷背后的照片，并指出真正手无寸铁、解决人质危机的是谢长廷，从此侯友宜再也绝口不敢提邀功陈进兴一案。
没想到，过了六年后的今天，侯友宜以「铁汉市长」形象站上了总统候选人政见发表会舞台。这次他虽不再提「陈进兴」事件，却仍大肆夸口「我当刑警时，每天长枪对短枪，枪林弹雨，也没有在穿防弹衣」。结果立马就有乡民在网路上贴出当年侯友宜全副武装、一旁谢长廷和其他官员则是完全没有穿戴任何护具的照片予以驳斥，谢长廷本人也在脸书发文说出昔日媒体没揭露的真相：原来当年处理陈进兴挟持南非武官一案，侯友宜因为怕陈进兴知道台北市刑警刑求陈进兴的太太和弟弟、以致可能会对他开枪，所以全程都有穿戴防弹衣。
事实上，关于警察人员执行勤务在什么时候该穿防弹衣及戴防弹头盔都有严格规定。该穿戴的时候刻意不穿，反而是明显失职。这表示侯友宜过去一直都把「不穿防弹衣」这件事当成一种自我标榜「铁汉」、「英雄」形象的政治宣传，却也是对全体警务人员的错误示范（如同他在总统竞选车队扫街时刻意降下防弹玻璃帷幕以贴近民众，其实也是不尊重国安专业、增加维安人员负担的不当举措）。
总统政见发表会上，侯友宜屡屡强调自己非常重视年轻人的「居住正义」，以及过去长期担任公务员有多么清廉，同时更不忘痛骂民进党执政的黑金贪腐。
面对高价租给学生的「凯旋苑」遭媒体讥讽为「剥皮寮」，以及在自己辖区（新庄）猎地囤地的种种争议，侯友宜总是一贯回应「一切合法缴税、合法申报」，甚至还特别召开记者会、气急败坏地指责「民进党有本事就冲着他来，不要糟蹋他的妻女！」言语间一副兇狠蛮横的「气口」（khuì-kháu），实在像极了电影里的黑道角头（难怪早年戒严时代许多老一辈台湾人都把警察叫做「贼头」tsha̍t-thâu，源于台语黑话，意即流氓盗贼中的老大）。
令人尴尬的是，尽管外界的质疑对象根本就不是他的妻女，而只是针对侯友宜本人，但他却一再把妻女推出来当作挡箭牌，并且于媒体镜头前搬演「铁汉」形象。一如先前他在「陈进兴事件」当中穿着防弹衣，躲在没有任何护具的谢长廷背后。只不过他这次仍选择了躲在法律以及妻女的后面。
蓝营上下一直强调「合法」，其实就是阶级差异。他们懂门路、有特权管道，能够在制度里「知法玩法」，如99个门牌，游走法律的灰色地带，巧妙避税。一般老百姓，哪有办法像这样替自己图利。
然而，根据不久前（2023年12月31日）资深记者晏明强在《新新闻》独家报导，关于凯旋苑的房产争议，国民党内部会议-包括从竞选办公室执行长金溥聪以降，早已示警侯友宜应该要尽早处理，「只是侯友宜的态度却非常消极，导致声势被逆转」。也就是说，国民党中央已经有人放话：「这是侯友宜的问题」。
*(photo:UpMedia)把「不穿防弹衣」这件事当成一种自我标榜「铁汉」、「英雄」形象的政治宣传，却也是对全体警务人员的错误示范。（网路截图，摘自谢长廷脸书）
出身本省籍「半山」家族背景、生于嘉义朴子的侯友宜，过去在国民党里长期被蓝营贵族（或说深蓝族群）质疑是「蓝皮绿骨」，刘家昌甚至还曾破口大骂他是「没有草的草包」，就连这次跟他搭档参选总统的赵少康也都丝毫不避讳展现出一种更凌驾其上的强势姿态。
如今侯友宜由于房产问题和新庄猎地争议，严重冲击选情，乃至于国民党中央已经开始有人在盘算万一选输之后、该找谁来当「战犯」。
在处理房产的问题上，侯友宜之所以态度消极，除了他认为五年前新北市长选举时，民进党早已打过一轮，当时他不仅开过记者会公开说明，后来也顺利当选而有所轻忽之外，主要还是因为他那精打细算、甚么都要的「包牌性格」。另外也有人说这是个性「奸巧」，擅长在小处钻漏洞，能为自己图尽一切的利益，一丝一毫也都不愿牺牲，所以他要请假113天带职参选。就算不幸落选，还可拿到多达一亿五千万的「选举补助款」（以蓝军基本盘500万票计，每票可获中央补助30元），同时也替自己「留退路」回锅当市长，不管他怎么选择，最后结果都是「稳赚不赔」。
以内在的本质与性格而论，侯友宜和他的搭档赵少康两人皆属于典型「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此一词汇最早由北京大学教授钱理群提出，意指除了具有利己的本能之外，还特别擅长包装，能够将利己行为合理化或美化。他们大多精明过人，接人待物圆滑老练，不仅善于表演、懂得配合，更善于利用体制达到自己的目的。这种人一旦掌握权力，比一般的贪官污吏危害更大。
赵少康一直被认为是投机性格浓厚，且靠着伶牙俐齿的诡辩「信口开河」最典型的代表人物，过去素有「赵一半」的称号，借此嘲讽他不论议员、立委、环保署长都是只做一半就跑了，包括1992年为了选立委辞去环保署署长，又为选台北市长，还因此辞去台北县立委，还在1996年宣布退出政坛，转战媒体圈，2021年又宣布要选总统，2023年搭档参选副总统，为了谋取权位总是「只做一半」。
与此同时，赵少康的言论风格也都是「只说一半」。为了抢攻年轻人选票，他提出免头期款让青年最高可贷款1500万购屋。可他并没说出的是，此举虽然可以诱发青年踊跃买房，却有可能后续付不出钱，导致信用破产、房屋被法拍。因此重点并不在于头期款，而是高房价。面对兵役议题，赵少康却始终避谈中共威胁、也从来不敢在公开场合斥责中共威权领导人习近平，只敢对内批评「不要把台海兵凶战危的责任推给役男」，直到看到情势不对，见风转舵，不到一天立场就变成「支持国防改革」。
过去侯友宜的市政形象相当程度来自媒体的公关置入。根据2021年针对六都的媒体新闻预算调查。侯市府的公关费高达685万，位居六都第一，比第二名的高雄市426万整整多出100多万。资深媒体人罗友志形容侯友宜「做公关比做事重要」的作风，让他一路顺利做到新北市长。罗友志表示，自从侯友宜当了市长之后，还是跟以前在刑事局长、警政署长时一样，喜欢施压媒体，抽新闻、压新闻，《年代新闻》当家主播张雅琴甚至还在个人主持的节目痛批侯市府「压新闻」的行径让她「很不爽」！
日前（1/5）赵少康赴高雄科技大学演讲，学生问及，年轻人普遍对国民党的印象不太好，赵少康当下随即撇清「年轻人不满国民党关我什么事？」对于这类「精致的利己主义者」而言，他们总是永远是兜在界线边缘，跟规则玩游戏，既要恋栈权力、贪慕金钱且又要脸面。这样的人往往畏苦怕难、柿子尽挑软的吃，只要一遇到难题，立马就会选择逃避。
侯友宜处理凯旋苑态度消极，一如他参选总统时强调「我是被党内征召」所展现某种「临危受命」的被动姿态。坦白讲，对于一生几乎都在警政体系里打滚、完全缺乏中央行政历练以及国防外交能力的侯友宜来说，当选总统未必是他的个人利益最大化（他必须被迫长期忍受更严格的道德检视，以及不断处理那些超出他能力所及更复杂的国际政治关系），借由参选来维系他在党内权力位置的过程本身才是他获取最大利益的巧门所在，所以包括进可取大位、退则留后路的所有利益，他全都要，所有竞选开销及政治风险全推给党内组织承担。因此，即使最后结果落选，至少也能保住凯旋苑跟新庄土地，留作将来自己下半辈子当个安乐公的本钱，反正关于参选总统跟回锅复任市长的权力和名声都已经吃干抹尽，只有拿到手里的才是真的。
※作者为作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