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海有三套房,退出影视圈后在剧本杀中重生 | 春节,我们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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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photo:JieMi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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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者 | 刘燕秋

    春节期间,界面记者找到了一位前影视从业者杨琼,她曾任蔡骏工作室的影视总监,后来自己开了一家编剧经纪公司,给影视公司对接项目。但无奈的是,因为种种原因,她经手的项目无一例外都黄了。在2021年,她彻底告别了影视行业。为了找寻新的方向,她经历一番周折,甚至患上焦虑症,不过,最终机缘巧合,她进入了在她眼中“更自由”的剧本杀行业。

    以下是杨琼过去一年的经历,界面记者以口述形式呈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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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年年初,我开始涉足剧本杀,在此之前我是一家编剧经纪公司的创始人。过去,我跟很多头部编剧都合作过项目,有些项目可能你看不到我的名字,但是这个项目是我介绍的,比如《三体》的电影。决定彻底离开影视行业是因为,疫情之后我基本上看不到活路。

    老实说,我以前作为一个创业者还挺风光的,风光倒不是说我经手的项目成为了全民爆款,而是我经手的各种大小项目都并不是处于一种很初级的状态,而且我能挣到钱,我也能让公司的编剧感到有希望,但是这些项目最后无一例外都会迎来同一个结局——播不了。

    第一种情况是,我介绍的项目影视公司拍了,但是拍完了之后发现它的落地和销售发生了很大的问题。我猜测可能因为它是传统的电视剧公司做的,和平台关系一般,所以一直没有平台愿意接盘。这部剧叫《阅读课》,是侯明昊和宋祖儿主演的。

    第二种情况是,项目到了腾讯视频的评估已经打到8.5分,但会被腾讯内部很多奇怪的关系牵绊。当时腾讯内部的项目负责人对我们反复评估,所谓的反复评估其实就是在权衡平台跟影视公司之间的关系,这跟我们内容创作者没有关系,但是一旦平台权衡不好,我就拿不到尾款,这个项目就又死了。

    后来一个项目本来是有平台愿意出比较少的价格做自制剧,但是影视公司嫌采购费低,不愿意做。是给3000万的预算,还是一个亿的预算,跟我们没有关系,我们只是需要有一部作品赶紧赶紧上线,来证明自己,但是又黄了。

    总之,我原来的客户要么倒闭,不倒闭的也都是都去做其他行业了,好多比较惨的还限高限销了。这些事背后都是三角债困境——互联网把项目的手笔抬高了,它突然之间告诉你,我有10块钱来买你的东西,但是一旦当你花了10块钱把这个东西做出来的时候,互联网公司就会告诉你说,我现在只有5块钱了。

    我不是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创作者,互联网平台太不人性,越在行业前端的人越拿不到钱,这种思路就等于,我想吃果子,但树有什么用?

    看到这些情况,我判断这个行业在2020年一定是未来几年中最好的一年,所以我就不干了。人类都是爱故事和爱自由的,什么地方自由,人就会往自由的地方去。现在你在影视公司工作,做的项目可能永远都拍不出来,除非你去投靠头部公司。但是想要投靠头部公司人太多了,你这个东西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优势,就没有必要自取其辱,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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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公司原来合作的编剧走的走,散的散,比较好的是去腾讯做游戏策划了。我自己过去一年主要在做剧本杀发行。

    为什么我以前想做电影?是因为我觉得掌控不了自己的人生,而电影可以将一个人的人生掌握在手里,但现在行业内外的阻碍太多了。到了剧本杀,这个东西其实是换了一种形式让你去实现哲学目标,比如说我是谁,我从哪来,要去哪里,玩的过程中你可以不停变换思考。

    当时我的运气也比较好,我以前有个助理在上海开了一家剧本杀门店,在大众点评排前三,他跟我说,你要打满100个剧本杀,就能体会到剧本杀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了,我就在他的店里面打了好几个月。打满了100个剧本杀之后,我就开始尝试寻找相关方面的工作,很快获得了一个机会,做了自己的公司。到今天为止,我们的项目已经连续三天霸占了剧本杀行业的两大榜单。

    过去我会比较主张自己孵化项目,但是因为我入行之后需要尽快有一个代表作,我就开启了找人和作品的过程。因为我原来就是编剧经纪人,有一定的行业积累,很快找到了数个有能力的剧本杀编剧,其中有一个脱颖而出,就是我现在做的《杀进头等舱》的作者陈敏欢。

    这个本子我们公司已经测试了三次,简单来说,原来那些互联网平台采购的人凭借个人喜好选择项目的坏习惯在剧本杀行业是没有的,玩家打得开心就是开心,不开心就是不开心。我们在测试了三次之后,发现这个剧本非常不错,前后逻辑自洽,推理比较合情合理。

    我认为我是一个无与伦比的天才,能够在各个行业里做到那些别人觉得很难的事。比如说剧本杀发行一件核心的事就是找作者。因为我在找人方面有自己的号召力,很多人找拿不到剧本发行,但是我就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面找到这么好的剧本。

    这个作者原来在影视行业混得不太成功,他开过电视剧公司,写了好多电视剧,没有一部能够播的,然后他就不干了,吃住都在成都的一个朋友家里。他的朋友开了个剧本杀店,整整一年的时间,他没有一分钱收入,每天晚上打剧本杀,白天写剧本,一年之后,手里拿了好几个本子。他的本子一直没人要,投到我这里的时候,我只跟他说了一句话,你过来测试一下,我有火眼金睛的能力,只要测试的结果好,这个本我们肯定收。结果,第一次测本的时候,他并没有把最好的一点展现出来,但是可能跟作者有缘,我们慢慢提一些想法,改的也不多,就在这个基础上把作者的本做到了八九十分。

    我有推广作者的能力,有爱作者的能力。很多做发行的最后都会和作者闹翻,但是我会努力让作者有一个安心的环境进行创作,不让作者活在胆战惊心当中,这样他就不会离开我们公司了,我也不用担心好的作者会被别人抢走。现在我跟这个作者属于紧密捆绑状态,而且我给他提了一个无法拒绝的条件——一个礼拜他过来上三天班,我给他开一个工资,还给交社保。他当时就哭了,说已经10年没有人给我交社保了。

    我们主要做剧本发行,没有线下剧本杀店,但是我们今后会在每个城市开一个剧本杀体验店,也就是说,我们目标服务的不只是玩家,还有店家。现在剧本杀的销售一大部分是靠展会的,那么我们把每个城市固定了一个旗舰店之后,有可能大的本就在我们旗舰店里面发售了,我们也会在每个地方都养地推。当然,这是一个宏大的规划,我们现在肯定是缺资金的,基于各方面的考虑,目前不会大规模推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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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1年上半年,我还干过一个私域流量带货的活儿,但不太成功,主要是合作伙伴这边出了问题。我甚至因此患上了焦虑症。

    当时焦虑症比较严重的时候,我在打剧本杀的时候都会全身发抖。非常惨,非常痛苦,但你又说不出来,只能半夜三更哭或者是打电话给医生求救,但医生也没有办法,因为你没有任何器质性的问题,你只是因为焦虑而引起激素分泌的变化,他只能跟你讲,双手握拳,深呼吸。

    你可能会问我,什么样的问题能让我为难成这个样子。比如说,拍短视频之前需要装修一下场地,我希望能尽快投入拍摄,但是我的合作伙伴会觉得这个设计我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去做,然后他需要设计师把所有东西全部都弄好,给他看一遍,他才能决定要不要。给他看了之后,他又觉得,为什么设计师只给了我一种选择,你需要给我多种选择,然后设计师就火了,因为每设计一个东西需要花很长的时间,还要电脑渲染之类的。总之,光拍摄场地装修就花了一年时间。

    抖音视频的事情在我看来就是如此简单一件事情,我们有人有钱有能力,怎么就做不下去呢?我觉得我在工作上被人PUA了,这个事情对我造成了打击,当我明白过来的时候,这个打击当然也就不存在了。

    2021年,除了那个事情之外,好像也没有什么事情让我很丧。我原来的客户从影视公司转做公关公司,我还帮他们卖货,大家关系都还很好。如果用一个词来总结过去一年的话,我觉得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个人生活方面,我去年单身,今年还是单身,如果你有合适的未婚男生,可以介绍给我。我是上海人,41岁未婚未育,在上海有三套房,希望找一个年龄和条件相仿的人,可以生孩子,也可以不生孩子。我不太喜欢旅行,我是一个喜欢舒服的人,比如说你跟我说在比弗利山庄的豪华酒店里面晒太阳,或者在恒隆广场买包,吃个下午茶,我觉得挺好。我觉得自己是典型的上海作女,就算我落魄了,吃垃圾桶里的垃圾,我也要选一选垃圾桶。

    我家人对于我做的任何决定都是百分之百的支持,他们只有一个愿望,就是我快乐健康,好好生活。他们会觉得,我结婚也好,不结婚也好,有孩子也好,没孩子也好,只要我自己觉得好,那都随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