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对台「战略清晰」前的「战略模煳」

[XiuWenTang]

美国对台政策，其实不是在战略模煳跟战略清晰之间做一个二选一，而是在战略模煳跟战略清晰之间游走。（美联社）(photo:UpMedia)

到底美方对台政策应该採取战略模煳还是战略清晰，这其实仍然是个大哉问。

其实逻辑很简单，让我娓娓道来。

战略模煳仍具备一定的吓阻力

首先，假设美方打算採取全然的战略模煳（就是美中贸易战之前的态势），这在过去对中国共产党其实具备有一定的。因为：

一、共产党不知道要如何计算台海战争的代价，毕竟美国介不介入，会造成很大的改变；

二、美中之间可以继续打模煳仗，反正彼此就马照跑、舞照跳、钱照赚；

三、维持一定程度的模煳，可以让美国人民理解美国大概不会莫名其妙被拉进一场不想打的战争，而且中国也可以用同样的方式来说服自己的人民统一有望。

*(photo:UpMedia)

裴洛西来访，西太平洋方向集结了航空母舰雷根号（USS Ronald Reagan）、两栖攻击舰的黎波里号（USS Trioli）及美利坚号（USS America）三个打击群。（合成图片，取自美国海军）

但事与愿违，因为中国出了一个习近平。这位总加速师改变了美国对中国的期望，毕竟他上台之后，中国开始权力集中、增加国有企业在市场的比重、对市场进行更强烈的干预、最后甚至是修改宪法让自己可以黄袍加身。除此之外，中国的经济与军事成长，以及它的一带一路、大撒币政策、对香港与维吾尔族的人权压迫、以及战狼外交与对外认知作战，让美国在经济、军事、以及价值观上面都受到来自中国的挑战。所以自2018年开始，美中之间的关系就从合作剧烈的转变成为竞争。

乌俄战争给美国一个很大的教训

习近平的这些行为，改变了上述的状况。因为继续让中国马照跑、舞照跳、钱照赚，中国可能会默默地超越美国，而且中国的行为也让美国民意从亲中转变为抗中。这个时候，再大张旗鼓的宣扬战略模煳，反而会让美国被说成是个纸老虎。

最后，乌俄战争给了美国一个很大的教训。也就是在面对这种极权的独裁国家时，一个想不开的独裁者可以随时抛弃战略模煳所带来的恐怖平衡。美国对乌克兰就是採取战略模煳，一方面吓阻俄罗斯不要想不开打乌克兰，但另一方面又不支持乌克兰加入北约，给予乌克兰明文的安全保障。其结果就是普丁不顾一切地下令开战，而美国则需要一直提供军援来支撑乌克兰打这场战争。

这，绝非美国本意。吓阻能生效的话，战争根本就不应该会发生。所以乌俄战争的诞生，证明了美国的战略模煳对这种类型的威权国家来说，效力有限。中国跟俄罗斯的情况类似，所以继续对台採取战略模煳，可能最终也不会对习近平产生显着的吓阻效力，更遑论习近平上任之后，中国对台的文攻武吓是一波比一波强。在这种节骨眼上，美国当然不能重蹈覆辙。

战略清晰前的战略模煳

不过，这并不表示美国希望完全把对台政策从战略模煳转变为战略清晰。假设美方打算採取全然的战略清晰，它自身会面临几个挑战。

一、美中关系虽然差，但也没有到谷底，双边还是有一定程度的经贸互赖性。当美国提出全然的战略清晰，这也代表中国也必须做一个决断，而这个决断可能是与美国进入新冷战的局势，双边关系完全断裂。如果美国在没有准备好的前提下就抽身，对美国经济一定会有显着的负面影响。

二、如果美国还没有说服其他已开发民主国家站在美国这边来对抗中国，那这种突发性的断裂其实会对美国更伤，因为中国可以靠其他国家的资源，来维持自己的经济，而美国也没有能力去干涉这些国家玩这种两手政策。

三、另一个要设想的最差状况，是中国／习近平会不会因此想不开，打算来个玉石俱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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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这种极权的独裁国家时，一个想不开的独裁者可能随时抛弃战略模煳所带来的恐怖平衡。（美联社）

回到基本，吓阻的目的是要让战争「不要发生」，但这并不表示战略清晰所带来的代价，比战略模煳来的低。换言之，或许未来美国会採取战略清晰，但这一定是因为美国跟中国的经贸互赖性已经下降到可以控制的程度，同时之间，美国与其盟友具备有一定的共识合力抗中。讲更简单一点，现在时机还没到。

是此，美国对台政策，其实不是在战略模煳跟战略清晰之间做一个二选一，而是在战略模煳跟战略清晰之间游走，朝向战略清晰的立场迈进。如此为之，美中关系不仅不会瞬间的断裂，美国也把自己「愿意」保障台海安全的意愿用行为的方式（高官访问台湾或是第七舰队在台湾海域游走）传递给中国，而且可以宣称：美国对台政策并没有改变。

了解美国的国家利益是什么

一法三公报＋六项保证，仍然会是美国国务院挂在嘴边的口号。毕竟这些条文就是用来创造战略模煳与战略清晰的空间。《台湾关系法》第二条2.6表示：「维持美国的能力，以抵抗任何诉诸武力、或使用其他方式高压手段，而危及台湾人民安全及社会经济制度的行动。」这一条没有说美国要做什么，但听起来就好像是美国「会」做什么。这就是这个空间存在的法理依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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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应该了解美国的国家利益，然后跟美国站在一起来增加自己吓阻中国的效力。（美联社）

而未来，美国会越来越展示自己「会」做什么的态势。所以美国总统跟高官会越来越容易「失言」，放出美国会保护台湾的言论；这些高官也会更为频繁的来台湾「访问」；美国也会加强在台湾周遭海域的「巡田水」活动；最后，美国会更高调地建构印太战略区的同盟，来抵抗中国的势力。这些，都是美国从战略模煳往战略清晰前进的证据，但国务院大概还是会继续强调：美国对台政策并没有改变。

那台湾应该做什么呢？其实就是了解美国的国家利益，然后跟美国站在一起来增加自己吓阻中国的效力；总不可能要跟想用武力侵犯自己国家主权的另一方站在一起吧！至于台湾的未来到底要往哪里走，不管你今天是台独派或是华独派（统一就算了吧...），这些问题都得等我们处理完这个歹厝边之后，才能再来决定我们的未来。

※作者为美国圣汤玛斯大学国际研究与当代语言学系副教授兼系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