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链女”案判决公布，量刑被指过轻引发公愤
-
周五，中国一法院以拐卖妇女和虐待罪对六人判处有期徒刑，该案中，一名受到虐待的女子去年被人发现拴在一间破屋的墙上。此案激起公愤，打击了政府公信力，再次引发了国内关于妇女地位的辩论。
关于这名女子及其处境仍然存在诸多疑问，这在一定程度上是因为政府给出了自相矛盾的说法，并就许多人针对官方说法的质疑进行审查。通过宣判，当局可能希望结束这场讨论。
然而，从八年到13年不等的刑期却再次激起公愤。在中国社交媒体上，与此案相关的多个话题标签迅速登上热搜榜首，评论者批评这些判决太轻，尤其是对董志民的判决，官方称他买下了这名女子，并与她育有八个孩子。他被判九年。
许多人在官方媒体关于此案的帖子下方评论道：“才九年？”一些人说，这样的刑期甚至不够用来生八个孩子。这些评论在微博上被“点赞”超过1万次，不到一个小时后就被屏蔽了。
微博用户还要求知道这名女子现在在哪里、过得怎么样。自从她被锁在破屋子里的视频在社交媒体上曝光后不久，她已经一年多没有出现在公众视野中了。
此案是近年来中国社交媒体上最热的话题之一，对许多人来说，它概括了几乎不可能公开讨论的敏感社会问题。随着政府改变对该女子遭遇的说法，一些中国记者和业余侦探试图自己找出答案，结果却遭到审查或被赶走。甚至连平时宣扬民族主义的声音也呼吁政府提供更明确的解释。
社交媒体用户在其他引发公愤的事件中也会提到这位铁链女，包括去年夏天一段女子遭群殴的视频传到网上后，或在新冠病毒封锁期间。
“这几乎成了一个隐喻，”香港中文大学研究性别与政治的助理教授郭婷谈到这名女子的案例时说。“它提醒普通人，我们在某种程度上生活在某种铁链之下。”
2022年1月，江苏省东部城市徐州的一名博主在抖音上发布了铁链女的视频，引起了公众的关注。
视频中，一名中年女子站在一间没有门的砖房里，神情茫然，天气寒冷却没有穿外套。脖子上的金属链将她拴在墙上。八个孩子和一个自称是他们父亲的男人住在隔壁的房子里。
随着视频在网上传播，地方当局最初表示，这名杨姓女子被诊断出患有精神疾病，并非人口贩卖的受害者。他们说这名男子是他的丈夫，但没有提到对他进行了任何调查。
公众的愤怒和怀疑继续升温，官方又发布了四个不同版本的说法。
经过省政府调查后，最终的说法是，当局称这名女子的真名是小花梅，于1998年从中国西南地区被拐卖到江苏。（关于这是否是她的真实身份，网上也出现了质疑的声音，但遭到了审查。）
省政府的调查称，小花梅一年内被卖了两次，第二次卖给了董家、在视频中住在隔壁的董志民。随后几年她生了八个孩子。甚至在被拐卖之前，她就已经表现出精神疾病的迹象；据官员称，在去年被发现后，她被诊断出患有精神分裂症并住院治疗。
根据中国官方媒体转发的徐州法院的一份声明，董志民被判犯有虐待和非法拘禁罪。（官方媒体称，他未被指控收买被拐卖的妇女是因为诉讼时效已经过期。）法院称，他将小花梅捆绑起来，经常让她挨饿受冻，居住场所无水电，也从未寻求治疗她的精神疾病。
另有五人因绑架和拐卖妇女获刑。
判决宣布后不久，国家通讯社新华社报道了对受害人接受治疗的医院一名医生的采访。据报道，医生说她一直在接受心理咨询和药物治疗，可以与医护人员进行简单的交流。
此案之所以引起关注，不仅是因为案件本身骇人听闻，还因为它凸显了中国社会长期存在的几个问题。在中共的独生子女政策导致家庭选择性堕胎后，女性短缺和对娶妻的需求导致拐卖人口成为一个普遍的问题。精神疾病长期以来引发病耻感，治疗资源有限。
中国对女性的保护仍然薄弱，包括使其免受性侵犯和家暴。女权运动一直是北京针对的目标，北京对任何独立的组织机构都持谨慎态度。
近年来，中国一直在努力打击人口贩卖。但对许多观察人士来说，徐州的案件暴露了执法的漏洞以及对犯罪的了解不足。
周五，许多网评认为刑期太短，并对此感到愤怒，还指出了一些比这一判决刑期更长的案件：例如，一名作家因撰写和销售“变态”同性恋色情小说而被判10年以上有期徒刑。他们提醒官员们，他们起初否认（而且是两次否认）这名被锁链束缚的女子是人口拐卖的受害者。
此外，在中国大陆从事性暴力案件的律师黄思敏（音）说，官员们没有提到其他针对她的可能罪行，例如强奸。（该案审判长告诉新华社，董志民“不顾她身体状况致其连续怀孕生育”。）
黄思敏指出，与中国其他拐卖案件相比，这些刑罚实际上很重。但是，她说，那是因为很多案件从未被起诉，或判刑过轻，没有考虑其他相关罪行。她还说，一些女子声称自己被拐卖后寻求离婚，她们的申请未获法院支持。
“董志民对小花梅实施了20多年的暴力，毁掉了一个人的正常生活，但他需要付出的代价只有九年，”她说。
一些评论还批评政府把力气放在控制围绕铁链女案件的叙述上，而不是解决问题本身的根源。还有人询问去年2月试图探望这名女子后被拘留的两名女性活动人士的下落。
围绕此案的言论审查在周五继续。在判决发布数小时后，与之相关的主要话题标签在微博上的浏览量超过5.8亿次，尽管如此，它们很快就从热搜榜单上消失了。在宣布判决五小时后，国家电视台的帖子下面只有支持判决的评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