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昔日宿敌到抗衡中国“伙伴”，美国与越南关系升级

[WendyWu]

拜登总统于周四启程前往印度参加二十国集团峰会，周日访问越南。(photo:NYTimes)

拜登总统周日抵达越南，他将庆祝美越关系进入一个新阶段，标志着这两个历史宿敌被中国日益增长的野心拉到了一起，变得前所未有的亲密。

在周日对越南进行国事访问期间，拜登出席与越南签署“全面战略伙伴关系”协议的仪式，这是美国长期以来都渴望获得的地位，虽是象征性质，却意义重大。迄今为止，越南仅与四个国家达成了这种关系：中国、俄罗斯、印度和韩国。多年来，由于担心冒犯中国，越南一直拒绝给予美国这一优待。

但随着中国继续侵占越南声称拥有主权的海域，加之美国在印太地区要寻找更多合作伙伴来制衡中国，这两个昔日的敌国已经找到了共同点。有分析认为，越南可能会史无前例地将美国地位连抬两级，从最低级别的双边关系直升至最高级别。

“这是非常引人注目的事件，因为我们都知道越南的外交政策极其谨慎，”新加坡尤索夫伊萨东南亚研究院客座研究员阮克江(Nguyen Khac Giang)表示。“如果要对双边关系进行重大升级，他们通常倾向于按部就班，因为担心会引起一些担忧，特别是中国的担忧。”

这一协议将向中国发出信息，即越南现在更靠近美国的轨道。但这是有限度的。

虽然明确表示不会在任何冲突中站边，但越南几十年来都在利用对俄与对华关系来获得利益。越南不太可能加入针对中国的同盟，因为其“四不”政策的要求是：不加入军事同盟、不结盟对抗另一国、不允许外国在越南设立军事基地、在国际关系中不使用武力。

4月，越南首都河内。拜登总统周日的到访将标志着美越关系进入更紧密的阶段。(photo:NYTimes)

拜登将与越共总书记阮富仲会面，这遭到了人权活动人士的反对，他们表示，为强化美国在该地区的主导地位，美国政府已将公开宣称的在海外促进民主和人权的承诺抛到一边。越南仍是东南亚最专制的国家之一，阮富仲近年来对异见和社运进行了尤其严厉的镇压。

专注越南人权问题的美国非营利组织“88项目”的联合主任本·斯旺顿表示，在美越关系日益密切之际，越南政府侵犯本国公民人权的行为也在大幅增加。

“在这个一党制国家残酷镇压社运、异见和公民社会之际，拜登总统选择升级对越外交关系着实令人愤慨，”斯旺顿在声明中表示。“尽管拜登高调宣扬要推动建立‘基于规则的国际秩序’并捍卫自由，但他却再次讨好人权记录恶劣的独裁者。”

由于缺乏信任，美越关系的起步十分缓慢。在上世纪90年代的大部分时间里，两国都在忙于处理1975年结束的那场战争的余波。

“讽刺之处在于，我们正是通过处理这些问题才开始合作，建立关系和信任，”斯坦福大学研究员斯科特·马谢尔表示，他是自战争结束以来首位驻河内的美国外交官。

拜登政府迫切希望在抗衡中国的问题上拿出各国团结一致的气势，而越南是少数几个公开反对中国在南海强硬主张的东南亚国家之一。

出于这些原因，越南就成了“一个关键摇摆国”，华盛顿的印太问题专家库尔特·坎贝尔认为。“尽管我们两国政治制度不同，总体价值观不同，但我相信，从根本上看，与越南紧密合作的能力将对我国的未来发展起到决定性的作用，”坎贝尔在2021年说道。

中越边境线长达1300公里，一些领导人仍在公开场合将两国关系比作“同志加兄弟”。但两国之间有着紧张而痛苦的历史——包括中国在长达千年里曾是越南的殖民霸主——这让越南对其最大的邻国深感警惕。

越南共产党总书记阮富仲领导的政府是东南亚最专制的政府之一。近年来，他领导了对异见和社运的严厉镇压。(photo:NYTimes)

两国在1979年曾经短暂交战，但在20世纪90年代初开始实现关系正常化。2014年，在北京将一个石油钻井平台移至越南声称拥有主权的水域后，两国关系再次急剧恶化。这促使越南政府寻找其他国家来制衡中国。

新加坡李光耀公共政策学院博士后陈碧（音）说，“越南与其他国家合作的变化在于，2014年之前，越南仍然谨慎，仍然强调自力更生的原则。但在那之后，你看到越来越多的船只和设备——越南愿意接受安全援助。”

调查显示，大多数越南精英欢迎美国的政治和战略影响力，并对中国的崛起感到担忧。檀香山亚太安全研究中心教授亚历山大·吴翁表示，越南对“一带一路”等中国项目“口头上表示赞同”，但拒绝做出任何承诺。

中国正密切关注着不断深化的美越关系。2022年4月，中国外交部长王毅致电越南外交部长裴青山，强调美国试图“通过强推‘印太战略’，制造地区紧张，挑动对抗对立”。

“我们不能让冷战思维在本地区回潮，不能让乌克兰悲剧在身边重演，”王毅说。

也许是为了淡化周日协议的重要性，越南最近几周表示，它还计划升级与日本、澳大利亚、印度尼西亚和新加坡的关系。

在历史上的大部分时间里，越南一直是俄罗斯的亲密伙伴，俄罗斯是越南最大的武器供应国。但悉尼新南威尔士大学政治学名誉教授卡莱尔·塞耶称，俄罗斯入侵乌克兰引发了越南的焦虑，让越南领导人越来越担心，在一个更加两极分化的世界里，该如何处理与俄罗斯和中国的传统联盟。

28日，在越南河内的一家纪念品商店里，一名小贩在出售印有拜登总统头像的衬衫。(photo:NYTimes)

现在，与美国关系的升级可能会带来更多的美国国防援助。美国于2016年解除了对越南的武器禁运，已经向越南移交了两艘海岸警卫队船只，并计划再移交一艘。越南还表示有兴趣购买F-16战斗机和非武装无人机。

两国都有对方需要的资产。越南希望得到美国的帮助，分享技术，以发展其新兴的半导体产业和海上监视。美国科技公司希望摆脱中国，实现多元化发展，他们发现越南可以作为部分替代选择。

分析人士说，越南可能会在经济方面向中国展示其与美国日益加深的结盟。美国现在是越南最大的出口市场和第二大贸易伙伴。2022年，美越贸易额达到1240亿美元，仍低于中越1760亿美元的贸易额。

还有其他迹象表明，在与美国建立更紧密关系的同时，越南正在寻求减轻这对中国的影响。

最近几个月，阮富仲会见了多名中国高级官员，表面上是为了向他们通报与美国关系升级的情况。周三，中共中央对外联络部部长刘建超会见了阮富仲，“双方同意巩固政治互信”。

刘建超告诉越南一些智库和新闻媒体的代表，“中国愿与所有爱好和平的国家携手合作”。

对此，一名越南官员告诉他，“面对当前复杂多变的国际形势和不断出现的全球危机，世界各国应该加强团结与合作。”这位官员呼吁中国“为地区和世界和平做出更大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