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是数字”:当巴勒斯坦人讲述自己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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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哈迈德·阿尔纳乌克和(左起)迪玛、巴克尔、巴瑟玛的自拍。(photo:NYTimes)
    艾哈迈德·阿尔纳乌克和(左起)迪玛、巴克尔、巴瑟玛的自拍。(photo:NYTimes)

    艾哈迈德·阿尔纳乌克说,2014年他的哥哥在以色列军队对加沙的空袭中遇难后,他几乎失去了活下去的意愿。“我陷入了深深的沮丧,”他在最近的通话中告诉我。但一位美国朋友说服他写一些关于他哥哥的事情,把他的悲伤转化为一些有意义的东西。他们一起创立了“我们不是数字”(We Are Not Numbers)项目,培训加沙的年轻作家,并用英语发表他们的个人文章。

    这个名字意指数字会令人变得麻木。死亡人数越多,我们就越不愿意关心,因为人类的苦难规模可能让人感到难以承受。统计数字不会引发共情和行动。然而个人故事却可以。

    “这个项目改变了我的人生,因为我第一次觉得有些人会关心我们,”阿尔纳乌克说,他描述了这个项目在加沙以外得到的反应。

    “我们不是数字”最初是一种纪念死者的方式,但很快就变成了生者的生命线。对于加沙的年轻人来说,他们被困在一个几乎没有权利的政治体系中,经济被封锁,几乎没有就业机会,这个项目为自我表达提供了一个重要的出口。自活动开始以来,已有350多人参加。他们写下战争时期的爱情(“我害怕成为下一个死去的新娘”)、雕塑(“把子弹变成艺术”)和金钱(“巴勒斯坦毕业生的人生周期”)。他们还写了一些关于渴望离开加沙和渴望返回的文章。

    该项目的使命是让巴勒斯坦人有机会讲述自己的故事,而不是依赖西方“看门人”或外国中转渠道。与阿尔纳乌克共同创立这个项目的帕姆·贝利说,虽然它让有抱负的记者和活动人士与来自欧美的导师配对,导师会为他们的写作提供建议,但重点是让巴勒斯坦人决定讲述什么故事。

    由于社交媒体和谷歌翻译等技术的兴起,巴勒斯坦人开始直接与世界对话,这是更广泛趋势的一部分。或许正因如此,盖洛普民意调查显示,自2018年以来,对巴勒斯坦人的同情不断上升,尤其是在千禧一代和民主党人中。

    过去在美国很难听到巴勒斯坦人对冲突的看法。以色列在华盛顿设有大使馆,拥有许多知名团体,致力于与美国公众沟通,并仔细查阅记者的报道,但巴勒斯坦人却没有同样的公关能力。现在,这个漏洞正在被那些家庭成员刚被以色列军队杀害的普通人所填补,他们在社交媒体上发表的帖子令人心碎。

    许多以色列人和美国犹太人对最近几周抗议游行中对以色列的大声批评感到愤怒,在10月7日哈马斯对以色列平民的凶残袭击之后,这些批评尤其令人痛苦。有时,亲巴勒斯坦的抗议者转变为公然的反犹主义,甚至更糟。事实上,一些批评人士称“我们不是数字”是一个反以色列组织。但最近几周,被指有偏见的媒体数量也削弱了此类批评的影响。

    阿尔纳乌克于2019年获准离开加沙,前往英国的新闻学院就读。他现在住在伦敦,远程参与管理这个项目。他告诉我,他“全心全意地相信和平,非常、非常反对暴力”——他说,这是他作为记者和人权捍卫者形成的世界观。他说,他反对杀害任何平民,包括10月7日的袭击。他还坚持认为,只有当以色列人了解巴勒斯坦人所忍受的不公正并加以解决时,和平共处才能实现。

    几年前,当犹太人开始将“我们不是数字”的文章翻译成希伯来语并发布在Facebook上时,这样的愿景似乎还有可能实现。抱着改变的希望,阿尔纳乌克与一名以色列记者启动了一个名为“穿越高墙”(Across the Wall)的新项目,为以色列观众制作来自加沙的报道。

    但自10月7日以来,希望已被难以忍受的暴力淹没。现在,“我们不是数字”网站上的文章,满是关于知道自己随时可能死去的感受,以及对遇害作者的悼念。据该网站称,去年写了一篇关于衍纸艺术的文章的年轻女子胡达·索西,于10月23日在以色列的空袭中丧生。曾写过家中果园被毁故事的尤瑟夫·马赫·达瓦斯于10月14日遇难。阿尔纳乌克的弟弟马哈茂德·阿尔纳乌克曾采访加沙人,询问他们对美国制裁委内瑞拉一事的看法。10月20日,他父亲的房子被一枚炸弹夷为平地,21名家庭成员遇难,包括一名侄女后来因伤势过重而死亡。

    上图左起:马拉克、穆罕默德和塔米姆;下图左起:穆罕默德、阿拉、纳斯里、马哈茂德和迪马。(photo:NYTimes)
    上图左起:马拉克、穆罕默德和塔米姆;下图左起:穆罕默德、阿拉、纳斯里、马哈茂德和迪马。(photo:NYTimes)

    “我要怎样才能原谅?”阿尔纳乌克在Facebook上发帖,就他们的死发问。“在这样的日子里,没有和他们在一起,我怎么能够原谅自己?”

    然而,即使在悲痛中,他仍然坚信故事的力量。

    他告诉我,他的姊妹瓦拉经过多年努力,终于找到了工作。瓦拉是一名工程师,他说她是自己见过的最聪明的人。他的弟弟马哈茂德一直准备前往澳大利亚学习政治学。他的父亲纳斯里·阿尔纳乌克在特拉维夫盖了几十年的高楼大厦。

    “在失去家人之后,我没有停止相信我所相信的,”他告诉我。“我不希望其他人体验到我现在的感受。无论是以色列人还是巴勒斯坦人。”

    他说加沙的一家当地新闻机构报道了他的家乡代尔巴拉赫的一所房子遭到轰炸,“一些”人丧生,但没有写死者是谁。他们的名字是:

    纳斯里·阿尔纳乌克,75岁

    瓦拉·阿尔纳乌克,36岁

    拉格德·阿拉泽伊兹,13岁

    伊斯兰·阿拉泽伊兹,12岁

    莎拉· 阿拉泽伊兹,九岁

    阿卜杜拉·阿拉泽伊兹,六岁

    穆罕默德·阿尔纳乌克,35岁

    巴克尔·阿尔纳乌克,11岁

    巴瑟玛·阿尔纳乌克,九岁

    阿拉·萨尔曼,35岁

    伊斯兰·萨尔曼,13岁

    迪玛·萨尔曼,12岁

    塔拉·萨尔曼,八岁

    努尔·萨尔曼,四岁

    纳斯玛·萨尔曼,两岁

    阿雅·巴希尔,33岁

    马拉克·巴希尔,12岁

    穆罕默德·巴希尔,九岁

    塔米姆·巴希尔,六岁

    马哈茂德·阿尔纳乌克,25岁

    阿里·阿里克里纳维,33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