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克兰战争：战略历史转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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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带领国家抗击俄罗斯赢得全球支持(photo:RFI)有一些时刻构成了战略历史上的重大转折点，我们目前正经历着一个。2月24号，普京发动对乌克兰的进攻撼动了全球的地缘政治局面，俄罗斯一直在努力，不仅要推翻乌克兰政权，将该国重新纳入其直接的影响范围，而且更根本的是，要改变欧洲的安全体系，使之对其有利。然而，莫斯科似乎大大低估了乌克兰的决心。由于最初的方法失败了，并显示出明显的能力缺陷，面对一个被激发出战斗力的对手,俄罗斯部队现在陷入了一场血腥、昂贵和不确定的战争中。更严重的是，国际社会的金融措施和现在非常孤立的克里姆林宫的反应之间的互动，为升级的重大风险开辟了道路，导致冷战结束以来最危险的国际局势。
乌克兰人在总统泽连斯基的号召下进行顽强抵抗入侵者赢得全球的支持和同情，反观普京，不论他说他有多少理由，但向另一个国家发动进攻，造成百万人流离失所的行动违反国际规则，很快让他成为几乎全球孤立的对象，但当他面对西方国家空前团结的制裁，挥动核威胁的王牌时，让外界对新的世界大战，也就是可能为核战的第三次世界大战的爆发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
普京为何发动入侵乌克兰的战争？
分析认为，普京是克格勃出身，有克格勃官员的执着，他的好战疯狂不仅与他对苏联解体的痴迷有关，就在他发动对乌克兰的入侵后，分析家普遍认为这场战争将是国际地缘政治的转折点，但对普京而言，199I年的 “苏联解体才是 ‘20世纪最大的地缘政治灾难’”。作为一个统治俄罗斯超过20年的独裁者，他拥有一个专制者的愚蠢和与现实感的极大落差，且正在继续滑向独裁权力斜坡的路上难以回头。由于新冠病毒，两年来普京拥有处于隔离状态的人的偏执决心，他决心重新控制一个被他认为是 "非法的"、"人为的"、他否认其 "存在权 "的国家——乌克兰。
对西方"传统和本能的不安全感 "
法国智库战略研究基金会网站刊文对俄罗斯的战略文化试图进行分析，认为俄罗斯统治阶级的战略文化以对西方的 "传统和本能的不安全感 "为标志，罗斯福派往莫斯科的代表乔治-肯南在其1946年关于苏联政权性质的著名 "长电报 "中已经揭露了这一点。另外一方面， 西方的军事干预，包括1999年北约对塞尔维亚的介入，2003年美国推翻萨达姆，2011年协助推翻卡扎菲以及对彩色革命的明确或隐性支持，都重新激活了这种感觉。其他的一些举措加剧了这种担忧，最明显的是：美国20年前退出《反弹道导弹条约》更让俄罗斯人认为，美国此举的目的是使其核威慑力量长期处于弱势；在俄罗斯认为高度脆弱的时候，美国对调整《欧洲常规力量条约》缺乏兴趣；美国常规能力的发展，有利于深度打击，使人们对常规斩首能力产生怀疑。在欧洲部署反导弹系统或最近美国退出《中导条约》，从俄罗斯的角度看，这将增加北约的打击选择。在这种情况下，莫斯科认为，北约的扩大，也就是1999年提议扩大到波罗的海国家，然后在2008年计划扩大到乌克兰和格鲁吉亚（布加勒斯特首脑会议），以及美国希望建立一个以北约为中心的欧洲-大西洋共同体，都被俄罗斯认为是相当于扩大指向俄罗斯心脏的军事威胁。
乌克兰 北约
此外，在俄罗斯人看来，乌克兰作为一个国家是一个完全人为的构成的国家，该国西部的讲俄语和讲乌克兰语的人口同时存在，也被认为是一个分裂性的鸿沟。因此，按照莫斯科的说法，将俄罗斯和乌克兰俄语区联系在一起的利益共同体，如果不是命运共同体，也不会因为一个人为地将具有不同历史的人口聚集在一起的乌克兰国家的存在而遭到质疑。俄罗斯领导人系统地回避了人民起义可能是自发的想法，他们把颜色革命和乌克兰的广场革命首先归咎于美国中央情报局及其盟友们在追求一个巨大的 "反俄项目"，而不是乌克兰人民获得真正民主过渡的意愿。
因此，在这些观念的交织下，俄方认为乌克兰加入北约将构成对莫斯科的直接威胁和严重的不稳定因素，使其认为 "统一的 "克里米亚面临直接的军事威胁。2015年签署的旨在为宣布独立顿巴斯和卢甘斯克“共和国”的局势寻找政治解决方案的明斯克协议在这方面是不可行的，因为俄罗斯和乌克兰的先决条件不相容。
俄罗斯寻求的最终状态
锁定了这一位置，俄罗斯人现在打算扭转趋势，重新划定欧洲安全体系的轮廓，寻求对自己有利。克里姆林宫 "寻求的最终状态"（EFR，即该战略应导致的情况）仍不确定，但如果遵循上述逻辑，它可以被描述为：禁止在欧洲境内加强甚至维持任何能够长期威胁俄罗斯生存的军事装置或结构。俄罗斯外交部门提出的目标完美地说明了这一点，除了要求不将乌克兰纳入欧盟以及非军事化之外，还要求将北约的军事部署态势恢复到1997年的状态，不在东欧国家部署盟军。这就意味着两个直接的、紧密相连的战略目标：重新获得对乌克兰的控制权和解除北约的威胁。在第二阶段，它意味着其他区域战略目标，与北约在黑海和波罗的海的态势有关，甚至与北约在欧洲的防御性联盟地位有关。
为何是现在？
正如俄罗斯地缘政治事务专家所解释的那样，克里姆林宫领导人在权力平衡和风险计算的基础上计算他们的所有战略关系。这种做法对他们的西方，特别是欧洲的同行来说，已经变得很陌生。我们显然不可能准确地指出莫斯科决策圈中起作用的因素。特别难评估发动大规模军事行动的决定是由于对俄罗斯关键威胁的感知，还是也基于对有利的机会捕捉导致对安全和影响力方面的重大收益的预期。然而，从一个简单的客观角度来看，目前力量的相关性对俄罗斯有利。在内部因素中，军事机构得到了有选择但显著的重建并能够进行大规模的地区参与，经济或多或少地稳定下来，而自2014年以来俄罗斯产生的紧张局势的增加，使莫斯科有机会在西方没有充分认识到相关风险的情况下建立一个充分运作的部队态势。此外，所有指标都显示，自2011-12年以来，该政权的态度明显强硬，以避免任何异议的回归，甚至任何形式的 "民主污染 "的思想。因此，我们可以推测，正如历史上经常发生的那样，克里姆林宫的这一庞大举措部分是希望通过民族主义情绪重新点燃公众舆论。既然如此，看来俄罗斯民众对外部干预越来越感到厌倦，对其中一部分人来说，对这场针对乌克兰的战争确实感到不安。
西方竞争力削弱
相反，西方国家事先并不处于应对的最佳位置：美国主要关注与中国的竞争；作为欧洲经济支点的德国新总理仍然缺乏经验，其加快能源转型的愿望使其更加依赖俄罗斯天然气；英国正在管理英国脱欧的后果；法国则陷入了被赶出马里和总统选举的困境。在军事上，北约的态势目前还不足以应对高强度的冲突。直到最近几年，联盟的欧洲成员都只把军事事务看作是一个边缘的突发事件，或者主要关注外部战场的行动。事实上，除了波兰部队自2008年以来一直在稳步现代化之外，联盟的部队结构已经不再具备这种高强度行动所需的规模和支持（情报、火力等），至少在短时间内是如此。同时，北约管理具有潜在核层面的冲突的能力被大大削弱了。
试图重置国际体系
最后，克里姆林宫可以看到，它在不久的将来不会有如此有利的条件。首先，乌克兰部队的现代化有可能导致更严重的军事能力的发展。最重要的是，自克里米亚被吞并以来，美国一直在欧洲大陆防务领域进行再投资，而几个欧洲国家则开始了缓慢的力量集结。美国宣布部署的高超音速打击系统，如预计在本十年中期部署的B61 12战术核弹，都是全球能力加强的有力象征，可能会在军事和外交层面上阻碍俄罗斯在其区域空间的任何举措。从长远来看，俄罗斯的人口流失（不过，在军事领域，合同化的做法还能弥补几年），以及它没有能力产生类似于美国和中国的技术和经济创新生态系统等因素，使它注定要缓慢地衰退。普京本人可能觉得，在确定他的继任者之前，是时候重置国际体系了。
但是普京没有料到的是，他都乌克兰下手引起的反弹力量之大，不论是乌克兰的抵抗决心，还是感到威胁的西方多家前所未有的团结，尤其是他最忌惮的北约的团结和重新获得的活力，这可能都是他始料未及的结果：
法国国际关系战略研究中心（IRIS）的主任Pascal Boniface在接受本台法语部的采访时指出乌克兰战争让北约组织得到大力加强。
Pascal Boniface：我们看到的是北约组织得到大力加强，2019年法国总统马克龙说北约已经脑死了；但现在北约成了超级力量和超人，所有的欧洲国家甚至跪求美国留下来，加强其存在，接下来的几个月我们将看到欧洲国家将花费令人瞠目结舌的费用来强化国防，这也意味着要想美国购买武器，普京的每次行动都希望扩大美国与欧洲之间的距离，但目前的局面是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大西洋两岸呈现出来的团结，这股团结力量之大，可能会让之前一直保持中立的国家，比如芬兰和瑞典今后可能也会加入北约。我想，在近代史上，或许除了1962年的古巴危机，大西洋两岸如此团结一致的时刻非常罕见。所以，可以说，普京的这些行动的最终结果是让北约空前团结，让美国在欧洲的存在变得空前必要。
普京是否掉进了一个陷阱？
Pascal Boniface：我想，普京是一个孤独的领导人，越来越听不进别人的话，这就是权利集中的结果，领导人周围有一群拥护者，总是奉承或谄媚领导人，永远说他是对的，没有人能提出其他的思考方式，另外，新冠疫情加强了他的孤独，因为他见的人越来越少，嫌少出门，所有，这是独裁者长期掌握绝对权力和短期的全球疫情造成的结果。
会有什么样的可能的结果和后果？会有核战的危险吗？这场危机对未来会带来什么样的挑战？
Pascal Boniface：核战的危险我不太相信，即使真的发生了，我们都不存在了，我当然也不能再回来对自己的判断予以否认，但和震慑威胁拿出来摇晃是为了让人害怕。然后，有两种可能性，第一，普京溃败了，他试着寻找出路，这就又会有两种局面，西方国家西方希望他更加封闭，不给他出路，或者给他找一条大家都能接受的出口，同时不能让乌克兰人感觉受到侮辱，乌克兰人也有话语权，不能总是让人拿枪顶着头来进行谈判；另外一种可能性，是普京继续战斗，他或许在几周的时间里可以攻下乌克兰，但他需要占领这个国家，俄罗斯一定会受到人民的抵抗，在过去的几十年里，我们已经看到太多的例子，可以通过战争打赢一个国家，但占领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有时是开始时受到人民热烈欢迎，但后来成为敌人，但乌克兰不同的是，俄罗斯一开始就是敌人，怎么可能用15万或最多18万人的兵力控制4千万人口，这是不可能的。俄罗斯一定会遭到严重的困难，这也会激起俄罗斯内部的反战情绪。
德国愿意提供武器支援乌克兰，是一个重要的转折吗？
PB：是的，不仅提供武器，而且也将俄罗斯的银行排除在Swift，这是一个重大的转变，但不要忘记俄罗斯在1999年参加了科索沃战争，当时的总理是施罗德，后来他采取了完全不同的亲俄路线，因此可以说德国已经不是被边缘化的二战战败国了，新一代的领导人决定向一个卷入战争的国家提供物资援助，而且乌克兰不是北约成员国，但被认为是盟国，所以，我认为德国在这次几乎所有的西方国家都对乌克兰伸出援手，进行总动员行动中不能缺席，即使不能前去参战，但至少可以提供物资援助。
如果俄罗斯在乌克兰取得了胜利会出现何种情况？
Pascal Boniface：我想俄罗斯不太可能战胜乌克兰，如果说战胜乌克兰就是控制和占领了基辅的话，但即使这样，基辅的人将坚决抵抗，消耗尽俄方，因为俄罗斯的胜利也意味着进入了泥潭，这和美国在伊拉克和阿富汗还有所不同，但也相差不远，也就是占领一个国家，但由于并不受欢迎，因此每天都得付出更多的消耗。美国曾明确表示如果俄罗斯入侵乌克兰不会进行军事干预，但或许美方不应该这样明确，或许应该什么也不说，给普京留些怀疑和模糊的空间，所以，美国给普京的信息就是，你想干嘛就干嘛吧，反正我们什么都不会做的。
法广：普京打出核威胁牌，任何人都不愿意看到走到这一步，但如果战争范围拉大了，将会出现什么局面呢？
Pascal Boniface：核战争的发生，并不是普京疯了，按下按钮，这样的行动是需要一个程序的，这样的剧本我认为是不太了能的，但普京可能将战场扩大到摩尔瓦多，但普京真的还有能力这样做吗？俄罗斯的军力在外部的活动是否已经达到了极限都是问题，我想这些实地的条件限制可能会让普京无法夸大战争范围，而不是其他的因素，尤其他现在在乌克兰遇到了困难，他不可能在一个战场还没有搞定的情况下开始另一个战场。如果他真的坚持这样做，可能他的军事将领们也不会跟随他的指挥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