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中俄朝威胁，日本和平主义立场发生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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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个月，日本自卫队在御殿场市与美国海军陆战队进行联合军演。(photo:NYTimes)东京——2月下旬，就在俄罗斯入侵乌克兰几天后，乌克兰向日本请求运送各种军事装备，包括反坦克武器和弹药，还有电子雷达和防弹背心等等。
这个请求看上去似乎是在白费功夫。日本在“二战”后发誓不再参战，75年来未向其他国家运送过任何军事物资。
但在不到一周的时间里，日本政府就修改了军事出口管制规定。3月初，日本自卫队的一架波音KC-767加油机装载着防弹背心和头盔飞往乌克兰战场。
虽然比不上美国和欧洲官员向乌克兰空运的武器，但这样的军事援助标志着自美国要求日本战后宪法加入放弃战争条款以来，日本和平主义立场转变的决定性一刻。
与2014年俄罗斯吞并克里米亚时不同，日本如今不仅与欧美步调一致地对俄罗斯迅速实施了制裁，还加强了更广泛的安全讨论，因为来自中国和朝鲜的威胁正不断增加。
上个月，日本首相岸田文雄（左）在布鲁塞尔的北约峰会上与G7领导人会面。(photo:NYTimes)这是乌克兰战争改变世界秩序的又一例证，这场战争迅速扭转了以往不愿投资军事力量的国家的立场，德国尤其明显。日本国会议员们要求大幅增加国防预算的呼声日益高涨，关于是否应该购买能够打击敌方导弹发射基地的武器的争论也愈发激烈。
这些举措表明，日本认识到，要想保护自己，或自己在亚洲的利益，不能单纯依靠与美国的同盟关系，而应加强自身的威慑力量。
日本首相岸田文雄在周五的新闻发布会上宣布了新的制裁措施，并驱逐了八名俄罗斯外交官，他表示，“带着紧迫感全面加强防卫”是至关重要的。
岸田文雄是执政的自由民主党的鸽派领导人，在国家安全问题上选择如此强硬的措辞，与他此前专注于控制疫情和改革经济政策的态度大相径庭。
“乌克兰的事态发展令人非常惊讶，”东京庆应义塾大学国际关系学教授神保谦说。“这很可能会影响我们对自身防卫姿态的看法。”
日本感到紧张，部分原因是由于俄罗斯东部与日本北方岛屿北海道的最北部仅有约40公里的距离。乌克兰战争切断了日本与俄罗斯的外交渠道，此前日本始终保持着这一渠道的畅通，希望就争议岛屿问题进行谈判。日俄两国皆声称对这些岛屿拥有主权，并因此未能签署结束“二战”的条约。
上个月，日本横田机场的一架飞机正在装载日本为乌克兰提供的军事装备。日本政府75年来首次修改了军事出口管制规定。(photo:NYTimes)更迫在眉睫的威胁则来自中国，日本防卫省如今将之列为最严峻的长期威胁。与美国一样，日本愈发担心中国可能会试图武力夺取台湾，中国一直声称对这个民主岛屿拥有主权。
日本还对离本国较近的一些领土争端忧虑不已：该国已动员自卫队战斗机巡逻尖阁诸岛周边地区，这些岛屿由日本管理，但中国表达了异议。
朝鲜也是日本的一个焦虑来源。自今年年初以来，朝鲜试射了12枚弹道导弹，其中一些落在日本领海附近。
美国驻日大使拉姆·伊曼纽尔在接受采访时表示，日本政界有一种“形势发生了改变”的感觉。“这不仅关乎俄罗斯单方面在乌克兰做了什么，还关乎朝鲜和中国都在做什么。”
面对俄罗斯对乌克兰的入侵，同样深受“二战”遗留问题影响的德国几乎在一夜之间彻底改变了反对军事行动的外交政策。而面临国境附近可能出现的敌对行动，日本已经在逐步采取措施，加强防卫和战斗能力。
国后岛是俄罗斯与日本都声称拥有主权的有争议岛屿之一。乌克兰战争切断了日本与俄罗斯的外交渠道，此前日本始终保持着这一渠道的畅通，希望就南千岛群岛（日本称北方四岛）的争议进行谈判。(photo:NYTimes)在去年10月的国会选举中，自民党为了与北约成员国保持一致，提出了将防卫经费增加至经济产出2%的施政纲领。
本月，日本防卫大臣岸信夫再次呼吁大幅增加军费。甚至连政治反对派也支持增加开支。
“如果有必要，我们不反对增加国防预算，”日本国会最大的反对党立宪民主党党魁泉健太在东京的办公室接受采访时说。
近年来，日本自卫队与来自美国、澳大利亚、英国和法国的部队进行了更多军事演习。上个月，在与美国海军陆战队的一系列演习中，日本军队首次与美军合作，用MV-22B“鱼鹰”倾转旋翼机进行演习。这是在乌克兰战争之前就已计划好的。去年，日本将一艘海军驱逐舰改装成可搭载F-35战斗机的航母。日本最近还购买了美国制造的军用侦察无人机。
日本政界人士利用入侵乌克兰事件，进一步加强了军事上的调门。更极端的想法可能不会有任何进展——其中最突出的是日本任期最长的首相安倍晋三提出的让日本拥有美国核武器的建议。但在过去五年的民意调查中，大约三分之二的公众一直支持加强国家的国防能力。
去年12月，日本陆上自卫队在北海道举行军事演习。议员们现在正积极呼吁大幅增加日本的国防预算。(photo:NYTimes)在某些方面，作为保守派政党中的自由派成员，岸田文雄在推动日本走向军事未来方面可能会比安倍晋三取得更多成就。作为一名右翼理论家，安倍晋三在寻求修改日本宪法中的和平条款过程中失败了。
庆应义塾大学国际政治学教授细谷雄一说，对于岸田文雄政府，“我们不认为他们会为了自己的意识形态原因，试图利用这个机会彻底改变日本的防卫政策。”
“只要我们努力提高我们的能力，希望朝鲜和中国会相信，美国和日本可能进行干预或介入的风险很高，令他们一开始就决定不发动战争，”东京国立政策研究所国际关系教授道下德成说。
然而，如果台湾或朝鲜半岛真的发生冲突，日本很可能会被要求加入战斗。
由于日本是美国的条约盟友,不可避免的问题可能是，东京是否“需要多做一点，如果情况看起来对日本的影响可能比对美国本土公众的影响更强烈，”学习院大学国际中心的教授彦谷贵子说。
去年11月，距离台湾300公里的日本石垣岛上正在建设一个导弹基地。日本现在将中国列为最严重的长期威胁，并担心北京可能试图使用武力控制台湾。(photo:NYTimes)2015年，国会通过安全法，授权日本军队执行海外作战任务。如果中国入侵台湾，这场战争甚至可能波及日本。北京可能会下令攻击驻日美军基地，那里有5.5万名美军驻扎，还有日本南部冲绳岛的军事设施。
但是，尽管支持拥有强大的军队，日本民众对日本军队投入战斗的支持要少很多。在芝加哥全球事务委员会和日本国际事务研究所去年进行的一项调查中，60%的日本受访者表示，他们不希望日本军队在冲突中与美国并肩作战。
民意调查还显示，在日本是否应该获得可攻击敌方导弹发射场的武器方面，公众存在分歧。在韩国，入侵乌克兰的行动重新引发了有关该国是否应该拥有核武器的讨论，与其不同的是，日本民众对此仍然持反对态度。
对日本政府来说，更多谈及军事也是出于外交考虑。
安倍晋三创造了“自由开放的印太地区”这句话，日本与美国政府一道，在遏制中国的问题上，经常呼吁建立“基于规则的秩序”。
澳大利亚国立大学日本研究所所长劳伦·理查森表示，为了履行其国际领导角色，日本需要将俄罗斯置于同样的标准之下。她说，如果不这样做，“日本就会看起来像个伪君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