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京征兵令下“消失”的莫斯科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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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月早些时候，莫斯科一名牧师为应征入伍的士兵祈福。(photo:NYTimes)莫斯科——位于莫斯科市中心的快手发廊(Chop-Chop Barbershop)到了周五下午通常会很忙碌，但最近的一个周末，一开始四张椅子只有一张有人。
“通常这时候已经客满，但是我们失去了大概有一半的顾客，”名叫奥利娅的经理说。其中许多顾客——还有一半的理发师——已经逃到国外，以免被弗拉基米尔·V·普京总统的动员令征召，和数十万人一同被送上俄方处境堪忧的乌克兰战场。
很多男人不敢上街，生怕有人递来一纸征兵通知。奥利娅说，上周五来上班时，她亲眼看见地铁站四个出口都有当局的人在查证件。
她男朋友本来也是发廊的理发师，现在已经跑了，分隔两地的生活十分痛苦。
“每天都很艰难，”奥利娅承认，和接受采访的其他女性一样，由于担心遭到报复，她要求不在文中使用姓氏。“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们一向什么都是两个人一起计划的。”
她这样的大有人在。这座有1200万人口的首都仍然生活着大量男性，但无论是餐馆、潮人社区还是晚餐和派对之类的社交活动中，都能明显感觉到男人变得稀少了。莫斯科的知识阶层尤其是这样，这个群体的人往往有一些可支配收入以及出国用的护照。
本周，莫斯科红场附近。这座城市的女人们说她们的许多男性朋友因为害怕被征召而逃离。(photo:NYTimes)
快手发廊的许多客户和一半的理发师已经离开了俄罗斯。(photo:NYTimes)有些男人厌恶对乌克兰的入侵，在战争爆发之初就走了；还有一些本就反克里姆林宫的人是因为担心入狱或受迫害而逃。不过多数人是在最近几周走的，要么是被征召了想逃避兵役，要么是担心普京会宣布戒严并关闭边境。
没人知道自普京宣布所谓“部分动员”以来究竟有多少人离开了这个国家。但成千上万的男人已经走了。普京在周五称已经征召了至少22万人。
据哈萨克斯坦当局称，至少有20万男性去了这个俄罗斯人不需要护照就可以入境的邻国。还有数万人去了格鲁吉亚、亚美尼亚、阿塞拜疆、以色列、阿根廷和西欧。
“感觉我们是一个女儿国了，”33岁的摄影师斯坦尼斯拉娃近日在她的生日会上说，来给她庆生的大部分是女人。“我在找男性朋友帮我搬家具，结果发现他们基本上都已经走了。”
最近的一个周一，在莫斯科的一个地铁站，乘客大多是女性。(photo:NYTimes)
在莫斯科二战博物馆的年轻学员。(photo:NYTimes)许多留在莫斯科的已婚女性的丈夫已经离开，要么是因为收到了povestka——征兵通知，要么趁还没收到就走了。
“我会约朋友们一起喝红酒，聊聊天，互相打气，这样显得没那么孤单，”丽萨说，她的丈夫是一家跨国大公司的律师，在普京宣布动员几天前就收到了通知。他辞去了工作，逃到一个西欧国家，但43岁的丽萨没走，因为他们的女儿要上学，孩子的祖父母都在俄罗斯。
丈夫被征召入伍的女性也会感到孤独，但担心丈夫可能无法活着回来的恐惧比孤独更强烈。
上周，在莫斯科西北部的一个军需处，许多妻子、母亲和孩子们聚在一起，向即将奔赴战场的亲人告别。
在莫斯科的征兵处，被征召的男性与亲人合影留念。(photo:NYTimes)
亲人们在莫斯科的征兵处告别。(photo:NYTimes)“这些男人就像孩子们手中的玩具，”27岁的叶卡捷琳娜说，她25岁的丈夫弗拉基米尔在里面领取口粮，马上就要被送往莫斯科郊外的一处训练营。“他们只是炮灰。”她曾祈祷他能逃避征兵，称在监狱里蹲几年总比遗体被送回家要好。
如果说莫斯科人在过去这个夏天还沉浸在享乐主义中，以为入侵乌克兰以来的一切都没有巨大改变，那么随着冬季到来，加之包括制裁在内的战争后果变得更加明显，情况就大不相同了。
莫斯科的一处军事宣传壁画。(photo:NYTimes)
在莫斯科的征兵处，一名俄罗斯应征军人拥抱了他的伴侣。(photo:NYTimes)莫斯科市长周一宣布，首都的动员正式结束。但许多企业都已经感受了萧条的气息。动员号召发出的两周后，莫斯科餐厅平均账单价格超1500卢布（约合25美元）的订单数量比去年同期减少了29%。据《生意人报》报道，俄罗斯最大的联邦储蓄银行仅在9月就关闭了529家分行。
市中心许多店铺已空置，窗户上挂着“出租”的牌子。就连俄罗斯的旗舰航空公司俄罗斯航空也关闭了位于雅致的彼得罗夫卡街的办公室。在那周边，西方时尚大牌整个夏天都在不断更换假人模特的店面橱窗，如今终于用纸糊了起来。
“这让我想起了2008年的雅典，”快手发廊创始人阿列克谢·埃尔米洛夫将莫斯科与全球金融危机期间的希腊首都相提并论。
埃尔米洛夫说，在他经营的70家理发店中，莫斯科和圣彼得堡的店最能感受到男人的稀缺。
“与其他城市相比，我们可以在莫斯科和圣彼得堡看到更多的大规模搬迁潮，部分原因是，在那些地方，有能力离开的人更多，”埃尔米洛夫说。
对于留下来的男人来说，在城市里穿行已经变得很伤脑筋。
参观莫斯科二战博物馆的人们。(photo:NYTimes)
“可选择的约会对象少了一半，”一个女人说。(photo:NYTimes)“我尽量开车去任何地方，因为他们会在街上和地铁旁边发传单，”营销总监、时尚和文化出版物《蓝图》(Blueprint)的编辑亚历山大·佩雷佩尔金说。
佩雷福尔金留在俄罗斯，是因为觉得有义务为他的100多名员工维持公司运转。但现在他的办公室让他想起新冠病毒大流行的最初几个月，因为所有的人都不见了。他和商业伙伴不知道该怎么办。
“市场营销是生活正常的时候做的事情，但不是在战时，”他在一家雅致的咖啡馆和联合办公空间里说。咖啡馆里几乎全是女性，包括一群参加插花课庆祝生日的人。
在快手发廊，创始人埃尔米洛夫也说了类似的话。他于9月下旬前往以色列，现在计划在祖国开一家没有实体店的公司，这样“不太容易受到地域风险的影响”。
在俄罗斯国内，理发店的经理们正在讨论是否需要扩大迎合女性顾客的服务。
“我们在讨论调整业务方向，”经理奥利娅说。“但现在不可能制定计划，因为连一周以后的事情都没法掌握。”
快手发廊经理奥利娅。她的男朋友已经逃离俄罗斯。“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说。“我们一向什么都是两个人一起计划的。”(photo:NYTimes)
在莫斯科市中心表演的女人们。(photo:NYTime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