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复制人类来摘器官?科幻小说《别让我走》拷问人性卑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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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影演绎凯西、路德与汤米间的情感纠葛,表示复制人有和一般人类一样的感受。图片来源:截自《别让我走》预告(photo:UDN)
    电影演绎凯西、路德与汤米间的情感纠葛,表示复制人有和一般人类一样的感受。图片来源:截自《别让我走》预告(photo:UDN)

    2010年上映的电影《别让我走》(Never Let Me Go)是由石黑一雄的同名小说改编,由罗曼尼(Mark Romanek)导演,亚力克斯・嘉兰(Alex Garland)编剧,凯莉・墨里根(Carey Mulligan)、绮拉・奈特莉(Keira Knightley)和安德鲁・加菲尔德(Andrew Garfield)主演。

    编剧嘉兰是位非常善于科幻故事的创作者,他曾撰写小说《海边》(The Beach, 1996)、编剧《28天浩劫倒数》(28 Days Later, 2002)与《28週之后》(28 Weeks Later, 2007)。

    此后,嘉兰亲自参与科幻电影的编剧与导演,像是《人造意识》(Ex Machina, 2015)与《灭绝》(Extinction, 2018)。这些电影都饱含嘉兰的科幻特色,在看似平常的地球环境(无论是文明或是自然世界),冷静思索着人性与伦理、地球与未来。

    石黑一雄的小说

    如果你看过在1993年的《长日将尽》(The Remains of The Day),相信你一定认识石黑一雄,不仅四次入围布克奖,也是2017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

    石黑是日裔英国人,他的《长日将尽》与《别让我走》分别在1989年与2005年入围布克奖。《别让我走》后来并未获奖,但却入选《时代周刊》所评选的「1923年以来的『百部伟大英语小说』书单」。

    《别让我走》是部浪漫的科幻小说,与大部分人想像中的科幻非常不一样。在这部讲述未来世界的科幻,我们看不到机器人、太空船、或未来的城市与黑暗(赛博庞克);当然,也没有生化科技、细菌入侵或外星人。

    《别让我走》的故事场景多半是在英国的恬静乡间,从寄宿学校到田园农庄,顶多进入小镇上的餐厅与医院。故事中的角色们,没有真正亲身接触到新颖的高科技,但却因为科技的时代进展,而被逼入生命无望的漩涡。

    过去的未来世界

    电影中,复制人孩童一起生活在寄宿学校中。图片来源:撷自《别让我走》预告(photo:UDN)
    电影中,复制人孩童一起生活在寄宿学校中。图片来源:撷自《别让我走》预告(photo:UDN)

    在电影版的《别让我走》,回顾过去的叙述者凯西H,是由墨里根饰演。她回忆幼时生活于寄宿学校海尔森(Hailsham),与两个好朋友路德C(奈特莉饰演)和汤米D(加菲尔德饰演)的种种互动:凯西一直偷偷喜爱着汤米,而汤米跟路德是男女朋友;只是,路德也偷偷地喜欢着凯西。三人之间存在着又爱又嫉妒、又关心又排斥的矛盾关系。

    在凯西回忆这一切,并书写这些故事时,两个好友其实都已经不在人间,而她自己也将步入他们的后尘。这些孩子从生活在海尔森之始,就已註定活不到30岁的命运——他们都是没有过去与未来的复制人,生存的目的只是为了提供器官,给予社会上的正常人类维持健康与延长寿命。

    凯西的书写与回忆,是在1994年的英国;此时,复制人与器官移植已是普遍且频繁的人类现状。回到40多年前,也就是那个世界的1952年,人类宣称已可透过高科技帮助活到100岁。当时的技术,就是拿社会边缘人的基因制作复制人,因为他们比较没有财产与家族的复杂连结,关系最为单纯。

    实验与借口

    这些复制人,没有父母、也没有过去,出生之后就是个全然空白的生物体。他们必须好好保护身体与心理,养成一个健康的人类;因为在20多岁之后,就必须开始作为器官提供者。一个复制人,平均可以提供三到四次的器官移植计画。

    凯西、路德与汤米就是这类复制人,与许多孩童一样,一起生活在寄宿学校(即人体农场)。这群生活在海尔森的孩子,其实是场社会实验,大约发生在1985年,也就是凯西创作的开始。

    当时,海尔森的孩子与其他人体农场的孩子稍有不同。他们被赋予正常人类的教育,被鼓励创作;因为当时的人类正在实验,这些复制人是否真有灵魂,是否值得尊重或怜悯。

    从我们这个世界的角度看来,这场实验相当可笑。好似是种借口,透过一场粗糙的实验证明复制人没有灵魂;如此,一般人类就可以更理直气壮地使用复制人的活取器官,无须负担伦理压力与道德谴责。

    在这个石黑设计的未来场景,对于2022年的我们来说,其实是个过去。或者,我们可以这样说:石黑设计的科幻未来,其实是一个与今日的我们平行的另一个地球;从那个地球上的残忍故事作为对应,让生活于此刻的我们反省与思考,庆幸地球人没有准许复制人,也没有将器官移植作为医疗行为与商业手段。

    别让我走-Never let me go-石黑一雄-电影-复制人-科幻电影电影中,复制人孩童一起生活在寄宿学校中。图片来源:截自《别让我走》预告

    复制人的自我

    因为我们生来就有父母或手足,向上可以追溯家族历史,了解家族成员的外貌与性格,由此作为自我的照镜,塑型与认识自我。但是,对于没有父母、手足、也没有照镜的复制人来说,「自我」,是种非常笼统矛盾且虚无飘渺的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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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些孩子的成长过程,尤其是来到青春期,当所有人类少年少女都在找寻自我之时,这些复制人也是;除了自我的塑造,他们也开始探索爱情、性与兴趣(创作或者做事)。

    陷入爱情的路德与汤米,在爱情与性里找到些许自我,而凯西则是在写作中探寻自我。不过,这些自我仍旧仿若浮萍没有依归,因为没有过去与父母,他们始终不知道镜中的自己与自己揣想的自己,是否同属一个。

    于是,凯西在某次找到一本黄色书刊时,忍不住快速翻阅,想要由图像中的人脸,找寻与自己相同的那一个,渴望确认「自我」的属性。

    这种追求自我的生命本能,直到他们成人之后,仍未结束。搬到农庄时,他们听说镇上有个路德的「可能本尊」,还偕着友人一同开车到小镇偷窥,想要透过「本尊」来确认自我。

    这种追求自我的热切心态,在生活于有系谱且有依归的我们身上,很难理解;但是,看到这些孩子们找寻不到本尊时的绝望眼神,实在不难想像,不确认自己的生命本源,也不了解自己之时,该有多么恐慌。

    透视灵魂

    曾经,有个关于海尔森的传说:相爱的两个复制人,只要能够提出足够的创作量,证明两个人的灵魂内在真的有相互连结的真爱,就可以申请结婚。这能稍微延展复制人的生命,并延后器官移植手术。

    汤米是个绘画创作者,为了证明自己的灵魂内有深爱凯西的证据,他大量绘画,想向管理者取得证明,期待能与凯西结婚,延长两人相爱的时间,也延后被摘取器官的计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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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最残忍的事实在故事最后被揭发:人类社会从未预设复制人有灵魂,也不曾想要窥视复制人灵魂内在的天分、智慧、或任何璀璨的星空。海尔森的实验,只是导向主事者的便宜行事,让复制人的器官移植更有充分理由与科学依据。

    直视死亡深渊

    这些复制人被丢弃在英国的乡间农庄,摆放在社会的最边缘,因为他们的生命原本就不受重视,他们存在的本质,只有器官摘取、肉体折磨与死亡。

    这些生活在器官农场的孩子们,并非对于自己的命运不知情;他们从小就知道自己的生命很重要,他们是器官提供者,生命只会停留在20几岁。

    有些复制人,会选择愿意担任「照顾者」,一边照顾手术后的复制人,一边延长自己的寿命。只是,在陪伴与照顾其他已经被摘除器官的复制人的同时,照顾者必须目睹被摘除器官之后的同伴们,在缺少某些器官之后的肉体残缺与生活不便;甚至,到了第三次器官移植之后,根本就只是个生不如死的残喘肉体。

    担任照顾者,是种恐怖的职务,必须带着很大的勇气,陪伴其他复制人度过肉体一次又一次消耗与折磨,看着他们从健康的身体一步步走向痛不欲生的残缺;与此同时,在自己的内心预演着一次又一次的未来命运。

    爱情的苦楚与预知死亡的伤痛

    知道无法获得汤米的爱情时,凯西选择担任复制人的照顾者,照顾着一个又一个宛若在农场中被好好照顾却等待杀机的牛只,同时眼见自己未来的命运一次次地预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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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凯西来说,这是种两难。倘若继续生活在人体农庄,她必须眼睁睁看着汤米与路德两人整日卿卿我我,还有路德刻意向凯西炫耀与汤米的爱情。

    别让我走-Never let me go-石黑一雄-电影-复制人-科幻电影电影演绎凯西、路德与汤米间的情感纠葛,表示复制人有和一般人类一样的感受。图片来源:截自《别让我走》预告

    凯西是个正常人类女性,不仅有嫉妒,也有性慾。与其一边听着汤米赠送的音乐带,哼唱着〈别让我走〉(Never Let Me Go),一边听着他们两人夜间传来的低吟轻语,凯西宁可选择担任照顾者。

    透过凯西、路德与汤米三者之间的爱情关系,故事告诉我们,复制人仍旧有七情六慾,也有各式各类与一般人类相同的追求与渴望。与此同时,复制人的内心也有伤痛,也需要疗癒。为了躲避心灵的痛苦,凯西选择创作,并且不断创作,把创作当成心灵解药,一边减轻失恋带来的内心痛苦,一边试图解开关于自我、爱情、与生命的难题。

    凯西在活着时所做的一切,就是人类灵魂的体现:渴望认识自我、渴求同伴认同、期待爱情降临、追求自我成就、透过书写认识自我、也透过创作抒发情感与疗癒自我。

    显然,《别让我走》想说的是,复制人当然也有灵魂。